白天雪沉默。
「雪儿啊,你该学会放手了,别整天只想着妈妈。我们啊,是螻蚁,是奴隶,是实验体。研究公司倒闭了我们就自由啦,不过瞧这儿的研究员和实验永不短缺就知道它的营运状况相当良好啊。」
白天雪闔上双目,轻轻叹息:「不用多讲了。除了妈,我还剩什么?我就是追求一剎那的亲人团聚。有半小时,总比没有的好。」
「雪儿啊,你真是太天真了!」军戈站起来,一脚踹到小矮凳上,「我要是研究员,就乾脆弄个假妈妈给你!反正他们都有读心术,把你对妈妈的记忆全部输入到一隻身上,再整整容,换件正装,我看你九成九都会把假妈妈当成真妈妈来爱!」
「没所谓啊。」
「喔?」
「从我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直到现在,过了几年啊?」白天雪抱着双脚,又咬巧克力,失笑道,「十年了。我妈的正面我还记得,但侧面,我的记忆已经很朦胧。我对妈,与其说是想念,不如说是执念而已。」
「哦哦。」军戈捣头如蒜,「可这样就要假妈妈来安慰了?」
白天雪凝望了军戈一会儿,轻声说:「你在自杀时便放弃了所有家人,肯定不会懂我的感受。」
「哈哈哈!是啊,我对家人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军戈放声大笑,甚至地向少女大摆胜利手势。
是啊。祈洛希心想,军戈永远不会明白他和白天雪心中的痛苦。
他们多么想回家,多么思念亲人,但「研究」二字将他们与家庭活生生分隔开来。随着时日流逝,埋在心底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淡,回想着一家人曾经欢乐的时光,心头顶多只会泛起一阵小涟漪,眨个眼儿,又把感情忘个精光。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身处现实世界,被尘世杂务缠身的家人。他和白天雪一直喊着要回家,但更怕亲人不要他们了。
但他们绝对不愿意像军戈那样放弃,那就像是向研究员屈服,连最后的尊严都捨弃。
祈洛希凝望军戈的侧脸,嘴唇唸出一句话:「我想见爸,见妈,见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