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今晚景眠最开心的一刻。
他抱紧少年,透过那层薄薄的衬衫布料,哥哥身上好闻的味道染进鼻尖,景眠眼睫颤了颤,问:“哥哥,可以帮我写作业吗?”
这话要是问到妈妈那边,屁股是会被打出红印的。
但是哥哥不一样。
“因为不会?”
果然,他听到少年启唇。
“不是。”景眠的鞋微微翘着,小幅度地晃了晃:“因为想看数码宝贝。”
任星晚:“好。”
哥哥的楼栋和自己家隔了一个街区,但步程并不远,景眠先回家换了衣服,之后小跑着下楼。
跟着哥哥轻车熟路地进入楼栋,就连有些潮湿的空气,墙壁上斑驳的牛皮癣小广告都变得可爱起来,景眠站在门旁,看着少年拿钥匙,开门。
门扉缓缓露出一道缝隙。
黄昏柔和的暖光落在景眠的瞳孔里。
哥哥家不算大,甚至比自己的家还要小一点。
家具也很少,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灶台、里屋的一张床、床边凌乱且半立半倒的酒瓶,景眠收回视线,角落是一张膝盖高的简陋学习桌,灶台边的饭桌,靠墙的一间衣柜,和饭桌对面那台厚重的电视机。
别说电脑,连冰箱和洗衣机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景眠还是毫无理由地喜欢这个地方。
大概每次来的时候,哥哥的母亲都不在,所以景眠下意识把这里划成了自己和哥哥的秘密领域。
等到晚上,少年从来不让他睡里屋那张散发着酒气的床,他们在客厅打地铺,就算没有风扇和蚊香,少年也会给自己扇扇子,帮他涂花露水。
景眠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只是,在灶台桌子的边沿,他看到了一个烟灰缸。
青绿色的烟灰缸,弯角有了裂痕,看起来年头已久,里面倒掐着七八个烟头,烟灰沉寂在四周,靠近时,便能闻到浓烈的味道。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烟灰缸的边缘,默默抽走。
景眠回过来,抬头,发现是拿走的人是哥哥。
“哥哥也抽烟吗?”景眠问。
少年敛下眉眼,不远处冲洗的水声簌簌,沉积的烟渍被冲刷干净,他淡声道:“不是我的。”
景眠原地坐下,拿过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两瓶冰镇汽水。
冷雾碰壁,化成水滴流下,落在景眠的小腿上。
景眠冷得一缩,连忙用手擦了擦。
任星晚接过汽水,放在地板上,接着抱起景眠,在他原本坐着的地方放了一张厚厚的小垫:“什么时候买的?”
景眠摇摇头:“刚才从家里拿的。”
“明天周末,老师留了好多作业,有六七个小时的量呢。”景眠找到作业本和卷子,默默放到哥哥书桌上。
“哥哥的作业呢?”
少年拧开汽水,递给景眠。
“在学校做完了。”他拿过铅笔,翻开了景眠的作业本,无声地动笔。
夕阳慢慢沉进天边尽头。
暖阳黯淡下来。
景眠用吸管喝掉了大半瓶汽水,他盯着闪动的电视屏幕,眼里泛着光芒,看得出。
直到头顶一沉,带着凉凉的触感。
景眠一怔,刚要抬头,才发现挨在自己的头上的是一个碗。
拿下来时,景眠握在手心,才发现碗里装着满满的、洗过泛着水露的一粒粒蓝莓。
“蓝莓?!”
景眠问:“什么时候买的?”
少年俯下身,拿过景眠怀里空了的汽水瓶:“接你放学之前。”
即使年纪小,景眠也隐隐记得蓝莓很贵,更不常出现在这片称得上贫民区域的水果摊上,是这个年代称得上奢侈的水果。
难道是因为昨天放学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想吃?
明明今天不是休息日,放学前就已经买好……难道哥哥翘了课?
景眠问:“在哪里买的?”
“附近。”
“附近有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