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受人称赞时,燕兰本来还颇为不好意思,多听了几回,自己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她自知武功还颇不及大师姐杨明雪,但是出道以来,一路安然,初下山时的战战兢兢之情,此时已不复见,态中更多了几分自信。加以她容颜秀丽,所到之处,往往引得少年为之瞩目,甚至上前搭讪,这倒是最容易让她感到害羞的事。不过,听过了杨明雪的训诫,燕兰对这方面极具戒心,倒也没吃亏,吃亏的多是存有非分之想的人。
这天燕兰离开长兴镖局,在杭州城游玩一阵,日暮时分,找了城里最大的一间客栈投宿。一进客栈,向店小二说要房间,店小二道∶「姑娘来得不巧,单人的房间都住满了,只剩下双人住的。」燕兰道∶「两人住的也成啊!」店小二道∶「这个自然,就是价钱贵了一两,姑娘真要麽?」
燕兰没法子,摸摸荷包,银两还够,便道∶「好吧。」
店小二正要带燕兰上楼,忽然後头一人叫道∶「唉呀呀!一个人住两人房,空荡无伴,岂不寂寞?姑娘,且让在下同宿如何?银两不成问题,就由在下出了。」
燕兰和店小二回头,来者是个猥琐汉子,一双眼睛瞧着燕兰上下打量,满脸怪笑。燕兰白了他一眼,不去理睬,转身就走。那汉子却跟上楼梯,眉开眼笑地道∶「好俊俏的姑娘,细皮嫩肉,胸是胸,腰是腰┅┅」说着说着,竟伸手去摸燕兰的屁股。
还没碰着燕兰裙子,那汉子眼前一黑,已被燕兰回身一脚踢中面门,骨碌碌地沿着楼梯滚了开去。那汉子倒在地上,大声喊疼,叫道∶「你这婆娘,恁地泼辣,居然敢打你家相公。唉唷喂呀,踢死人啦!」
燕兰脸上泛红,低声骂道∶「下流!」店小二陪笑道∶「姑娘,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这一带的地痞,叫做刘阿三的,整天闹事。待会儿掌柜赶走他就没事了,姑娘可跟他纠缠,会吃亏的。」
燕兰哼了一声,瞥眼一看,只见掌柜已经出来,喝道∶「去去去!你这无赖,别在这里胡闹,碍了咱们生意!」刘阿三鼻青脸肿地站起来,朝掌柜冷笑几声,道∶「臭老头,你狠个什麽劲儿?你家那如花似玉的闺女,还没被带走麽?你不回去帮女儿整理嫁妆,还有空管我的闲事?」
掌柜脸色一变,怒道∶「你,你说什┅┅」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刘阿三嘿嘿冷笑,已然走出客栈。
燕兰看到这一幕,心中甚疑,向店小二问道∶「你们掌柜的女儿怎麽了?」店小二面有难色,道∶「没什麽,这不关姑娘的事。」燕兰心道∶「听那无赖的话,这掌柜的女儿似乎遭逢了什麽祸难。」她是一副热心肠,遇着异事,忍不住不问,当即下楼去问掌柜∶「掌柜的,那人说的,是怎麽一回事?」
掌柜垂头丧气,道∶「唉,一言难尽!」虽说如此,但燕兰不住追问之下,掌柜还是说了原由。原来那掌柜姓陈,育有一女,年已十六,颇具姿色。日前有一名男子投宿店中,见到了陈家小姐,出言调戏。
掌柜前来喝止,那男子却冷笑道∶「能让本少爷中意,是你们的福气!
只是我有要事在身,现在没闲暇带走她。再过十五天,我会再来这儿,可要将她带走了。」说完就此离开。
那男子临走之前,还显了一手功夫,连挥两剑,一瞬之间,将一张方桌对角划成了四块,整整齐齐。他更报出名号,便是江南无人不知的「采花」江子翔。掌柜深怕女儿真被他夺走,先送去了亲友家,自己却无法舍弃客栈产业,又唯恐关了客栈,过於明显,会被其党羽发现,是以仍留在杭州,提心吊胆,不知到了那日,如何应对。
燕兰听了,心头大怒,道∶「哪有这等蛮横的人!」暗想∶「今个儿真碰上采花贼了。师姐再三交代,要我小心这种人。可是我怎能袖手旁观?」
当下又问∶「掌柜,这是几天前的事?」掌柜道∶「五天了。」燕兰道∶「恩,那就是还有十天了?」说着一拍胸脯,道∶「好,我便在这儿住上十天,帮你解决了这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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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喝了一杯茶,看着店小二再次带了燕兰上楼。他在一楼客席里吃饭,看见整个过程,仗着内功精湛,更把所有对话听在耳里。他心里颇为疑惑,暗想∶「五天之前,师兄又有什麽要事了?怪哉,不过是家客栈,师兄若要掳掠这掌柜的女儿,根本用不着留话示威。莫非有人假冒师兄的名号?可是那两剑划桌的剑法,确实是本门那招「四野沧凉」。除非这冒牌货见识过「萧然剑法」,否则┅┅不,太牵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