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媳妇嗔责薄翁,他管着荟锦院,居然连这点小事也不知情。
赵野代为缓颊,“不关薄翁的事。子健兄被宋翁安排住在东厢,体面仅次于杜翁和叶翁,他珍惜主人家好意,不愿公然彻底换房。因此上,我们暪过旁人,每晚换房而宿,早晨悄悄换回原房。”
小月面色灰败,低头不发一语,而赵徽离了被窝,衣衫单薄,受寒不过,到宋大谷来时,清醒了六七成。
宋大谷由赵徽问起,赵徽证实赵野互换居处说词,并指天誓心声言他真不明白小月怎么上了自己床。
宋大谷又问小月,小月含泪睇了赵徽一眼,柔情脉脉。
随后她向宋大谷磕头,娇怯怯道:“老爷勿怪赵画师,不干他的事,全是小月的错。赵画师关怀体贴我,我思量这人是君子,更是良配,值得托付终身,便自作主张前来幽会,想生米煮成熟饭,逼他替我赎身,结成夫妻。”
赵徽起初不敢相信,自己多年来桃花运暗淡,人到中年居然引动美丽少女投怀送抱。过一会儿,他又认定是自己从前倒楣,所遇女子皆势利不识货,如今时来运转了,终于得小月慧眼识英雄。
在场众人不似赵徽尚有醉意,因此都不相信小月说词。
小月年幼柔弱,气质清新如白纸,就不像有胆气夜奔的人。若是为了赵野出此下策,那倒是很说的过去,可她居然相中赵徽?众所周知这赵徽多嘴饶舌,好搬是非,何曾是君子来着?他年纪老大,发展平平,亦非良配。
诱拐,绝对是赵徽诱拐无知少女!众人对小月淫奔不以为然,对赵徽更加鄙薄。
小月将过错往自身揽,定是受了赵徽嗦摆哄骗,事先背好他教导的说词,将来万一私情败露,好替他推脱遮掩丑行。
作为宋家主人,宋大谷第一个念头,是赵徽和小月闹出丑事,全留不得,要将一个扫地出门,另一个转卖了事。转念一想,他过来之前,荟锦院吵闹,将邻院文人都引来聚在院门看热闹,估计全晓得了今晚风波内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引狼入室,聘来画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丫鬟成奸,这事迟早传出去,显得自己识人不明,御下无方,他可不能吃这个亏。
宋大谷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动动脑筋,有了主意。
他放出和蔼笑脸,道:“赵画师和小月一位才子,一位佳人,才子佳人本该成双,何况还两情相悦?这么着,君子有成人之美,老夫这便将小月放良,许配予赵画师,明日在庄上行礼成亲。”
赵徽作梦想不到大半夜的居然有亲事送上门来,而且从新娘到婚礼都不花自己一分开销。
院外文人听了,纷纷进院奉承宋大谷慷慨大度。
宋大谷抚须微笑,小月身价银连同婚礼,统共花费至多不超过百两。舍出这点钱作场戏,那么他身畔这班文人传扬出去的,便不是宋家后宅不严的艳闻,而是他宋大谷慷慨成全才子佳人的美谈。这事一传十,十传美,不愁换不来轻财帛重雅士的美名。
那班文人又去恭贺赵徽,赵徽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叶百忍摇头轻叹,杜长春翻了个老大白眼,只差没骂声“蠢货”。
赵徽寄居人家宅邸,不自尊重,反倒勾引婢女,不论这桩姻缘如何了局,往后谁还肯延请他进门作画?他名声坏了,画艺又没高妙到当世无可替代的地步,作画的生路势必越来越窄。
小月由婆子带回下房,走时一瞥赵野,大有不平之意。
赵野坦然回视。
翌日,赵野和依约由京城来接的骡夫离去。
两人骑骡缓步经过一座树林,忽地飕地一声,一支弓箭射向两人前方,箭矢直插入土。
赵野等人立时勒住骡子,骡夫只当有贼拦路,赶紧道:“壮士饶命,小的上有高堂……”
一把娇嫩声线暴喝,“闭嘴!再啰嗦,老娘拧下你的头!”
赵野循话声抬眼望去,一个女子作男装打扮,高据树上。她手拉弓箭,背负箭袋,腰佩匕首;观其年纪十六七岁,观其相貌眉清目秀,风姿纤弱干净,与她身上全副武装甚是违和。
赵野先时意外,旋即镇定,“小月姑娘……这大抵是你的化名。究竟姑娘高姓大名,我该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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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预计今天将别庄故事交待完,但家里有事,来不及把后半段写到满意通顺,因此先发布前半段。如果进度顺利,后天还会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