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置可否,随了他走上一个假山。到了山上,看满园的灯,在树梢,本来非常有趣,他就站到那里各处望。她也各处望,心却不在灯。
“素,你为甚不愉快?”
“……”她摇头。
“是不是病了?”
“……”她摇头。
“白天我看你极高兴,到晚上为什么就这样子?”
“……”仍然是摇头。
她没有想到这时的难受。她简直想逃走了。
但是他,虽然看得出她的不愉快,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好丈夫决不至于想到提起孩子就使她心上起一种骚扰。
他想变更一个方法,提起他们共同所有的孩子,谁知刚刚说出孩子两字,她仿佛触了电,一直冲下假山去了。
到山脚下,他把她追上了,他拦住了她。他的态度是沉重的,他的言语同态度一样。他说:“为什么?什么事把我们的生活扰乱到这样了?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听别人说到什么?我欺骗了你么?”
“不!”
“你只是不,要我怎么办?”
“要你么?”她想着,把话凝祝她故意作笑样子。
他迫她说明白。他说无论怎么都行,只要说明白。
她还是没有说明白了什么,她只告他完全是因为自己,若是他能离开她,或者让她独自回家,不要用温柔来虐待她,她到明天就把一切不快消失了。
这话听来自然免不了使他稍稍生气。但他到后仍然照她办,让她回去,答应他一个人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就不回家,到同事的家去住一晚。
他们走出公园,他预备送她回家她也不要。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你明白我的脾气,必定能够原谅我。”
说是原谅,那也只不过是无办法那么情形,待到目送任性的妻走去,他感觉到一种凄凉,叫街车到××电影场去了。
她回到家中就躺到床上去哭。
她哭的时间很久。她不需要什么,只肆无忌惮的流泪。直到小孩子在后房啼哭了,她才去看视小孩。
她笑,叹气,流泪,都不是另外人能知道的。
第二天,一夜不安宁的父亲,七点钟即回到家来,孩子正在母亲怀中吃奶。
孩子喊爸爸,爸爸看到母亲脸上有笑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