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道:“大师云游时空的能耐,当世恐怕无人能及。”
大师知我所指,回忆道:“清初星月道人可于梦中杀人,后被我擒于梦中,至今已3百多年了,不过星月的道行比你可差远了。但你的天眼通竟能被我窥破,这其中必定有无数变故发生。”
我低头鞠躬道:“多谢大师仗义救人,林枫只有感激。”
大师合掌还礼道:“只当莹玉还你的人情罢了。”
此人当然就是明初一代僧彭莹玉了。
见我欲言又止,彭莹玉笑指棋盘道:“莫急,若想见人,先陪老纳对弈一局如何?”
我笑道:“大师你知我心焦,却来与我下棋,岂非胜之不武?”
大师一笑不答,我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
彭莹玉博古通今、精通百技,其棋艺岂可小觑?放眼天下,那些所谓的冠军、天元、九段,在他看来,如幼童耳。我虽爱棋,却也不敢托大。
彭莹玉棋风确有大师风采,轻快处如玉珠落盘,叮咚有声;灵巧处又闪转腾挪,轻松写意;进时雷厉叱咤,守时渊亭岳峙。
我却长于谋妙策,怪招不断,堪堪抵挡彭莹玉的凌厉攻势。
行至中盘,棋局清朗,黑白势力却不相上下,两人相视一笑,彭莹玉又落一子,棋势突变,清澈局面顿显迷离,我小心应付,不敢再有取巧之心,行棋反走质朴。彭莹玉双目微闭,又下数子,整盘棋局顿被拉动,局势隐隐似在旋转,轨迹暗扣八卦玄机。
我一笑,反觉放心,我于阴阳五行上也颇下苦功,这些生死玄机,也能认得,感觉反倒比那些无迹可循的着法容易应付。
于是循八卦易理应对,果然压力顿清,不由得意,心思又渐渐转到雯雯身上孰料仅是3子失,回过来,方才与我撕缠的7子已扬长而去,思念间,七子气息已遥不可循,原本被7子困住的一支弱旅反而脱困,抬头见彭莹玉一脸祥和,心电转,猛悟玄机,苦笑推枰。
彭莹玉笑道:“林施主可知棋之九品?”
我虽熟读棋经,此时新败,又怎敢夸口?只好道:“愿听大师解释其详。”
彭莹玉道:“《棋经》云:夫围棋之品有九。一曰入,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九品之外不可胜计,未能入格,今不复云。《传》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
又道:“你我初入棋局,闪转腾挪可称小巧,你以谋行棋可称用智,行至中盘,我变换棋势,你自通幽而入具体,渐显磅礴大气,及后你已觉易理,坐照初探,可惜及后留连阴阳表象,心思浮动,终与入失之交臂。莫不知那北斗七子,正是点拨你的关键。”
我羞愧不已,彭莹玉又道:“其实你能达到此境界已是古今罕见,反观如今尘世棋手,沉迷于斗力用巧,能初探用智境界者即可算是登堂入室,被世人称颂,却不知棋之真髓,真乃可笑可叹。”
我这才知彭莹玉数百年的苦心修炼果然惊人,其悟性已超出于我之上,此时分明是以棋带教,传授真意了。更何况大师惯会推算,此时指点,必有深意。忙愧然受教道:“多谢大师指点”彭莹玉见我明了其真意,也甚欣慰,未见任何动作,船已缓缓离开岸堤。
我知是前去雯雯所在,也不多说,欣赏湖畔景色,紧张焦急后闻知雯雯无恙的放松,加上西湖美景,使人深感惬意。
船行至靠山的一边(注:西湖是一边靠城一边靠山的)上岸,跟随彭莹玉进入山区,不知不觉中,彭莹玉加快脚步,我紧紧跟上,一路苍山翠柏,来到一座僻静的小屋前,彭莹玉停了下来,在门前坐下,道:“进去吧。”
一进屋内,就看见了木床上睡眠中的雯雯,突然发现雯雯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平常,因为雯雯性格外向,有点男孩子气,而此时风险过后在安睡中的雯雯,侧面脸庞的美丽曲线,显示出她往常被忽略的女孩子的妩媚与娇怜。
刚出闹市,此处显得分外安静祥和,屋内摆设简单,除了雯雯睡的木床,只有一张小几,两把木椅。小几上燃着一支檀香,散出袅袅的香气。我想了片刻,做出决定,深吸一口气,走出屋外。
彭莹玉见我并未叫醒雯雯就走出来,似乎早有所料,没有多问。
他出家人爱显深沉,我却不能沉默,说道:“雯雯精还算稳定,但毕竟这种风波会带给他一定的伤害,身体上的伤好办,难得是要抚平雯雯的心灵,让她不至以后生活在心灵的阴影中,此处景色宜人,非常和宜呢。”
彭莹玉脸上突然出现一个很怪的表情,见我惊,脸红红地说道:“这位雯雯施主毕竟是女子,常住贫僧陋室,未免……未免……”
“好啦好啦!”
我笑嘻嘻地说道:“别担心我会霸占你的小窝,这里是你的家?鬼才相信,我还不放心把雯雯放在这里呢,我家里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啊!”
终于真正放下心思,我心情大畅下,习惯的又开起可怜和尚的玩笑。彭莹玉也回复了嬉笑凡尘的真面目。
“林老爷子,您放心吧,雯雯她没什么事情,不过她需要安静修养,我找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相信会对她的恢复有利的。”
听完我介绍详情,林老终于放下心来,感激道:“那位大师如果碰上了,我一定要好好谢他。”
我笑道:“林老爷子放心,这个大师是我多年的朋友,而且他性格洒脱风趣,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
旁边的李云龙和大头两父子却越听越摸不着头脑,脸上不断出现怪异的表情,我知他们是在怪怎么我小小年纪会和如此高手成为“多年”的朋友。
我也不多说,只问道:“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蓝蛇会的老巢在哪里?”
李云龙剑眉一蹙,插口道:“这个我想最好还是交给……”
“也许这位小兄弟真能打破你们的僵局呢!”
林老爷子的打断出乎李云龙的所料。
李云龙虽然一项原则性强,但熟悉师傅见识作风的他,知道一向严谨认真的师傅一定大有深意,只好说道:“据我们侦查得知,蓝蛇会应该是在浙江省M市旁的N县,尤其是一个蔚蓝中学最为可疑……”
我越听越心惊,原来地处相对偏僻的整个N县几乎都成了蓝蛇会的巢穴,而名称动听的蔚蓝中学,简直就是个土匪窝。蔚蓝中学几乎占了N县7成的面积,占地除了大半个县城,连城侧的一片山林也成了其势力的一部分。校园内部,学生为非作歹,几成县城土霸,老师却听之任之,县城的工、检、法等系统与上面的部门阳奉阴违,成为包庇恶势力的地头蛇。偶有正直老师学生出现,往往遭到狠毒报复。
然而尽管如此,我感觉要以李云龙等人的能耐,要想铲平蓝蛇会这种地方性的恶势力,并不是非常困难,但是此时多说无宜。我站起身来,对李云龙肃然道:“李巡查,我知道蓝蛇会的事情严格来说与国际刑警关系并不大,你插手此事,恐怕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你的大师兄身份,师弟们也需要你来提点,蓝蛇会的事情到此为止,我希望你能帮助的,就是善后的事情。”
李云龙听后更加惊,然而苦笑着说出的话却更加玄妙:“难就难在这善后上呢。”
火车缓缓在N县的小站停下,我一身学生装,背着书包走出站台,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蓝蛇会的存在,N县具备典型的江南小城的温糯旖旎,因为交通、建筑的飞速发展而在那些江南大城早看不见的小桥流水人家乌篷船,如今却在这里保留着,充满了韵律。
我按照李云龙给的地址,来到位于城外一处山林的大院外,铁门外可以听见院内传来里面呼喝打斗的声音,这里是蓝蛇会的一处练武点。
“咣当!”
我一脚踹开铁门,对这种外围的喽罗,我连探查一下的耐心都欠奉。
院内的喧闹顿时变得一片寂静,一片广场中,大约七、八十正在踢腿打拳的人停了下来。
“哪来的臭毛孩?”
“揍他!”
“往死里打!”
片刻的寂静后,一片喧哗响起。
喧闹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正前稳坐房檐下的一满面络腮胡的壮汉朝我投来冷冷一瞥,粗声道:“朋友,你好象走错地方了!”
我不答,抽出一片画布,随手捡了一根竹竿,将画布挂上,画布如旗飘飘,旗面上一只金翅大雕,抓起一条盘旋扭曲的蓝色小蛇直腾蓝天。我将宣战旗往地上一插,冷冷道:“不是蓝蛇会的或者现在想退出的就赶快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