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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回 吴神仙冰鉴定终身 潘金莲兰汤邀午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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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相毕,西门庆道:“请仙长相相房下众人。”

一面令小厮:“后边请你大娘出来。”

于是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等众人都跟出来,在软屏后潜听。仙见月娘出来,连忙道了稽首,也不敢坐,就立在旁边观相。端详了一回,说:“娘子面如满月,家道兴隆;唇若红莲,衣食丰足,必得贵而生子;声响清,必益夫而发福。请出手来。”

月娘从袖中露出十指春葱来。仙道:“干姜之手,女人必善持家,照人之鬓,坤道定须秀气。这几椿好处。还有些不足之处,休怪贫道直说。”

西门庆道:“仙长但说无妨。”

“泪堂黑痣,若无宿疾,必刑夫;眼下皴纹,亦主六亲若冰炭。女人端正好容仪,缓步轻如出水龟。行不动尘言有节,无肩定作贵人妻。”

相毕,月娘退后。西门庆道:“还有小妾辈,请看看。”

于是李娇儿过来。仙观看良久:“此位娘子,额尖鼻小,非侧室,必三嫁其夫;肉重身肥,广有衣食而荣华安享;肩耸声泣,不贱则孤;鼻梁若低,非贫即夭。请步几步我看。”

李娇儿走了几步。仙道:额尖露背并蛇行,早年必定落风尘。假饶不是娼门女,也是屏风后立人。

相毕,李娇儿下去。吴月娘叫:“孟三姐,你也过来相一相。”

仙观道:“这位娘子,三停平等,一生衣禄无亏;六府丰隆,晚岁荣华定取。平生少疾,皆因月孛光辉;到老无灾,大抵年宫润秀。请娘子走两步。”

玉楼走了两步,仙道:口如四字清澈,温厚堪同掌上珠。威命兼全财禄有,终主刑夫两有余。

玉楼相毕,叫潘金莲过来。那潘金莲只顾嘻笑,不肯过来。月娘催之再三,方才出见。仙抬头观看这个妇人,沉吟半日,方才说道:“此位娘子,发浓髩重,光斜视以多淫;脸媚眉弯,身不摇而自颤。面上黑痣,必主刑夫;唇中短促,终须寿夭。举止轻浮惟好淫,眼如点漆坏人伦。月下星前长不足,虽居大厦少安心。”

相毕金莲,西门庆又叫李瓶儿上来,教仙相一相。仙观看这个女人:“皮肤香细,乃富室之女娘;容貌端庄,乃素门之德妇。只是多了眼光如醉,主桑中之约;眉眉靥生,月下之期难定。观卧蚕明润而紫色,必产贵儿;体白肩圆,必受夫之宠爱。常遭疾厄,只因根上昏沉;频遇喜祥,盖谓福星明润。此几椿好处。还有几椿不足处,娘子可当戒之:山根青黑,三九前后定见哭声;法令细繵,鸡犬之年焉可过?慎之!慎之!花月仪容惜羽翰,平生良友凤和鸾。朱门财禄堪依倚,莫把凡禽一样看。”

相毕,李瓶儿下去。月娘令孙雪娥出来相一相。仙看了,说道:“这位娘子,体矮声高,额尖鼻小,虽然出谷迁乔,但一生冷笑无情,作事机深内重。只是吃了这四反的亏,后来必主凶亡。夫四反者:唇反无棱,耳反无轮,眼反无,鼻反不正故也。燕体蜂腰是贱人,眼如流水不廉真。常时斜倚门儿立,不为婢妾必风尘。”

雪娥下去,月娘教大姐上来相一相。仙道:“这位女娘,鼻梁低露,破祖刑家;声若破锣,家私消散。面皮太急,虽沟洫长而寿亦夭;行如雀跃,处家室而衣食缺乏。不过三九,当受折磨。惟夫反目性通灵,父母衣食仅养身。状貌有拘难显达,不遭恶死也艰辛。”

大姐相毕,教春梅也上来教仙相相。仙睁眼儿见了春梅,年约不上二九,头戴银丝云髻儿,白线挑衫儿,桃红裙子,蓝纱比甲儿,缠手缠脚出来,道了万福。仙观看良久,相道:“此位小姐五官端正,骨格清。发细眉浓,禀性要强;急眼圆,为人急燥。山根不断,必得贵夫而生子;两额朝拱,主早年必戴珠冠。行步若飞仙,声响清,必益夫而得禄,三九定然封赠。但吃了这左眼大,早年克父;右眼小,周岁克娘。左口角下这一点黑痣,主常沾啾唧之灾;右腮一点黑痣,一生受夫敬爱。天庭端正五官平,口若涂砂行步轻。仓库丰盈财禄厚,一生常得贵人怜。”

仙相毕,众妇女皆咬指以为相。西门庆封白银五两与仙,又赏守备府来人银五钱,拿拜帖回谢。吴仙再三辞却,说道:“贫道云游四方,风餐露宿,要这财何用?决不敢受。”

西门庆不得已,拿出一匹大布:“送仙长一件大衣如何?”

仙方才受之,令小童接了,稽首拜谢。西门庆送出大门,飘然而去。正是:柱杖两头挑日月,葫芦一个隐山川。

西门庆回到后厅,问月娘:“众人所相何如?”

月娘道:“相的也都好,只是三个人相不着。”

西门庆道:“那三个相不着?”

月娘道:“相李大姐有实疾,到明日生贵子,他见今怀着身孕,这个也罢了。相咱家大姐到明日受磨折,不知怎的磨折?相春梅后来也生贵子,或者你用好他,各人子孙也看不见。我只不信,说他后来戴珠冠,有夫人之分。端的咱家又没官,那讨珠冠来?就有珠冠,也轮不到他头上。”

西门庆笑道:“他相我目下有平地登云之喜,加官进禄之荣,我那得官来?他见春梅和你俱站在一处,又打扮不同,戴着银丝云髻儿,只当是你我亲生女儿一般,或后来匹配名门,招个贵婿,故说有珠冠之分。自古算的着命,算不着好,相逐心生,相随心灭。周大人送来,咱不好嚣了他的,教他相相除疑罢了。”

说毕,月娘房中摆下饭,打发吃了饭。

西门庆手拿芭蕉扇儿,信步闲游。来花园大卷棚聚景堂内,周围放下帘栊,四下花木掩映。正值日午,只闻绿阴深处一派蝉声,忽然风送花香,袭人扑鼻。有诗为证: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一架蔷薇满院香。

西门庆坐于椅上以扇摇凉。只见来安儿、画童儿两个小厮来井上打水。西门庆道:“教一个来。”

来安儿忙走向前,西门庆吩咐:“到后边对你春梅姐说,有梅汤提一壶来我吃。”

来安儿应诺去了。半日,只见春梅家常戴着银丝云髻儿,手提一壶蜜煎梅汤,笑嘻嘻走来,问道:“你吃了饭了?”

西门庆道:“我在后边吃了。”

春梅说:“嗔道不进房里来。说你要梅汤吃,等我放在冰里湃一湃你吃。”

西门庆点头儿。春梅湃上梅汤,走来扶着椅儿,取过西门庆手中芭蕉扇儿替他打扇,问道:“头里大娘和你说甚么?”

西门庆道:“说吴仙相面一节。”

春梅道:“那道士平白说戴珠冠,教大娘说‘有珠冠,只怕轮不到他头上’。常言道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从来旋的不圆,砍的圆,各人裙带上衣食,怎么料得定?莫不长远只在你家做奴才罢!”

西门庆笑道:“小油嘴儿,你若到明日有了娃儿,就替你上了头。”

于是把他搂到怀里,手扯着手儿顽耍,问道:“你娘在那里?怎的不见?”

春梅道:“娘在屋里,教秋菊热下水要洗浴。等不的,就在床上睡了。”

西门庆道:“等我吃了梅汤,鬼混他一混去。”

于是春梅向冰盆内倒了一瓯儿梅汤,与西门庆呷了一口,湃骨之凉,透心沁齿,如甘露洒心一般。

须臾吃毕,搭伏着春梅肩膀儿,转过角门来到金莲房中。看见妇人睡在正面一张新买的螺钿床上。原是因李瓶儿房中安着一张螺钿敞厅床,妇人旋教西门庆使了六十两银子,替他也买了这一张螺钿有栏干的床。两边槅扇都是螺钿攒造花草翎毛,挂着紫纱帐幔,锦带银钩。妇人赤露玉体,止着红绡抹胸儿,盖着红纱衾,枕着鸳鸯枕,在凉席之上,睡思正浓。西门庆一见,不觉淫心顿起,令春梅带上门出去,悄悄脱了衣裤,上的床来,掀开纱被,见他玉体相互掩映,戏将两股轻开,按麈柄徐徐插入牝中,比及星眼惊欠之际,已抽拽数十度矣。妇人睁开眼,笑道:“怪强盗,三不知多咱进来?奴睡着了,就不知道。奴睡的甜甜的,掴混死了我!”

西门庆道:“我便罢了,若是个生汉子进来,你也推不知道罢?”

妇人道:“我不好骂的,谁人七个头八个胆,敢进我这房里来!只许你恁没大没小的罢了。”

原来妇人因前日西门庆在翡翠轩夸奖李瓶儿身上白净,就暗暗将茉莉花蕊儿搅酥油定粉,把身上都搽遍了,搽的白腻光滑,异香可爱,欲夺其宠。西门庆见他身体雪白,穿着新做的两只大红睡鞋。一面蹲踞在上,两手兜其股,极力而提之,垂首观其出入之势。妇人道:“怪货,只顾端详甚么?奴的身上黑,不似李瓶儿的身上白就是了。他怀着孩子,你便轻怜痛惜,俺每是拾的,由着这等掇弄。”

西门庆问道:“说你等着我洗澡来?”

妇人问道:“你怎得知道来?”

西门庆道:“是春梅说的。”

妇人道:“你洗,我叫春梅掇水来。”

不一时把浴盆掇到房中,注了汤。二人下床来,同浴兰汤,共效鱼水之欢。洗浴了一回,西门庆乘兴把妇人仰卧在浴板之上,两手执其双足跨而提之,掀腾[扌扉]干,何止二三百回,其声如泥中螃蟹一般响之不绝。妇人恐怕香云拖坠,一手扶着云髩,一手扳着盆沿,口中燕语莺声,百般难述。怎见这场交战?但见:华池荡漾波纹乱,翠帏高卷秋云暗。才郎情动逞风流,美女心欢显手段。叭叭嗒嗒弄声响,砰砰啪啪成一片。滑滑[氵刍][氵刍]怎停住,拦拦济济难存站。一个逆水撑船,将玉股摇;一个艄公把舵,将金莲[扌昝]。拖泥带水两情痴,[歹带]雨尤云都不辩。任他锦帐凤鸾交,不似兰汤鱼水战。

二人水中战斗了一回,西门庆精泄而止。拭抹身体干净,撤去浴盆。止着薄纩短襦上床,安放炕桌果酌饮酒。教秋菊:“取白酒来与你爹吃。”

又拿果馅饼与西门庆吃,恐怕他肚中饥饿。只见秋菊半日拿上一银注子酒来。妇人才斟了一钟,摸了摸冰凉的,就照着秋菊脸上只一泼,泼了一头一脸,骂道:“好贼少死的奴才!我吩咐教你烫了来,如何拿冷酒与爹吃?你不知安排些甚么心儿?”

叫春梅:“与我把这奴才采到院子里跪着去。”

春梅道:“我替娘后边卷裹脚去来,一些儿没在跟前,你就弄下硶儿了。”

那秋菊把嘴谷都着,口里喃喃呐呐说道:“每日爹娘还吃冰湃的酒儿,谁知今日又改了腔儿。”

妇人听见骂道:“好贼奴才,你说甚么?与我采过来!”

叫春梅每边脸上打与他十个嘴巴。春梅道:“皮脸,没的打污浊了我手。娘只教他顶着石头跪着罢。”

于是不由分说,拉到院子里,教他顶着块大石头跪着,不在话下。妇人从新叫春梅暖了酒来,陪西门庆吃了几钟,掇去酒桌,放下纱帐子来,吩咐拽上房门,两个抱头交股,体倦而寝。正是:若非群玉山头见,多是阳台梦里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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