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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亨展雄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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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想到「报仇人」正是那一剑驱走蓝袍客,被拂云庄主疑为他父亲「州第一剑手巴凌宇」的红绫蒙面容,是以急忙的放下枕头,揭开那本册子。

却见其中绘有十二幅持剜摄式的图像,最後一页又是题在古书上的那首诗,另远写著三十六个「密」字。

「报仇人,报仇人来过这间耳房……」他心里暗自欢呼,若有所悟地打开棉被,又见被面的红绫已被撕去一大幅,顿悟报仇人肩上那幅红绫原是由棉披上撕下的。

「怪,那人真是爹爹麽?为什麽要掩蔽本来面目?为什麽留下剑谱,却不当面相认?声音为何完全不像?……?」

他满腹疑团,一时也解开不了,只将那本剑谱收藏怀里,搬了几床铺盖,三块木板,分别在树上架起三张小床。

最後才带又取了的那幅残肴剩酒,连题诗的那幅虎图也带了出去,协助拂云庄主将任进方安置妥当,这才悄悄间道:「伯伯你说後来的蒙面人真是家父麽?」

拂云庄主断然道:「不是你爹,还有谁能有那样精堪绝妙的剑法?」

「可是他的声言完全不像。」

「贤侄有所不知,武林人物不但善於乔装,并还可服药完全改变口音。」

「伯伯,你瞧!」巴大亨展开那幅老虎下山图,指著那行诗句,说明发现的情形,并告以留有十二式剑谱的事。

拂害庄主无限惊讶道:「剑谱我不要看,而且我也看不懂,只是照你这样说来,你爸该早已到达,怎能瞒过我等耳目,他为何一定等列最後关头,死伤多人才突然出手?」

巴大亨直到这时仍难确信那红绫蒙面容是自己的父亲,但听拂云庄主大有责备对方来暹之意,忙道:「小侄认为那人所作所为俱含深意,也许他早已进庄躲藏,并且知道有强敌将至,若果过早露面,强敌大学增援,说不定就难以善後。」

拂云庄主况吟半晌,才颔首叹息道:「贤侄说来也有道理,箫老魔曾说什麽爱三陛主低估了我们这里的实力,其实那未现面的凶徒并没有估错,倘若没有你父子先後来庄,伯伯和这些老友一个也别想活命了。」

巴大亨诧道:「萧客和伯伯有仇么?」

拂云庄主被问得一怔,摇头道:「箫客成名较早,手中一支箫打遍黄河南北,但仅却间其名,未曾见面交手。」

巴大亨又道:「伯伯和那李之本有仇麽?」

拂云庄主摇头叹息道:「不但无仇,而且与他师父诸葛天行有过杯酒之谊。」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这样说来,那人也不该是诸葛天行了?」

「当然不是。」拂云庄主微诧道:「贤侄怎会怀疑到诸葛天行的头上去,诸葛天行老早就已物故了。」

巴大亨俊脸微红道:「小侄只是想判那凶徒若是李之本,其艺业必定和伯伯相去很远,所以疑心是李之来的师父,既然诸葛天行已死,彼此又曾杯酒论交,则应无仇恨可说。

「黑鹰令主要人献出成名兵殁和异宝,莫非为了冒名假祸?而伯伯也因有了一柄文阵刀以致遭到这场横祸?」

拂云庄主听得悚然一惊,急道:「贤侄聪明绝定,竟想到这柄「文阵刀」上头,最近几年,伯伯也听说文阵刀、照胆剑、麻姑爪、量才玉尺和地皮铲乃发掘象牙塔必需之物,也许这话传到黑鹰令主耳里,起了夺取之心,才令你我两家先後遣劫。」

巴大亨惊道:「家父用的是何种兵刃?」

「照胆剑。」拂云庄主话方出口,忽然怔了一怔,道:「怪,他方才使的又不是照胆剑。」

「照胆剑是什麽样子?」

「其软如帛,其薄如纸,可卷可舒,犀利无比。」

巴大亨暗忖难怪家里看不到兵刃,要像这样一支软剑,可不是能卷起来放在袋里,也可当作腰带束在腰间麽?

只是若说「报仇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何舍弃利器不用,反而用一支寻常的宝剑迎战强敌,这岂不又令人费解?

难道他另有深意,故意以寻常宝剑迎战,好使敌人迷惑?

拂云庄主目光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情迷惘,已猜中他几分心意,微笑道:「其实能像你爹那样剑术通,随便拿一条蔑片也可当宝剑使用,不过,他既留下剑谱给你,怎不亲自交付,也不留剑给你使用,这事未免太怪。」

巴大亨被这几句话触发灵机,恍然大悟道:「对了,他老人家定是要小侄先学好剑术,然後再给我真剑,他那柄被人注目的照胆剑也许带在身边,准备在危急时使用,也许藏在什麽地方,将来再去取同来。」

拂害庄主猛然失声道:「那首诗里就有几个地名。」

巴大亨喜道:「那些是地名?」

拂云庄主道:「鼠满丘、斜月峰、轻舟江、莫问津等四个全是地名。」

巴大亨听他把「真」当作「津」,不禁一征,但这二字的谐音相近,远可说得过去,惟有一柄宝剑怎能分作四处埋藏。

想了一想,肃容问这:「伯伯与家父相交多年,可知照胆剑有多少招式?」

拂云庄主不假思索道:「共有三十六招,想是他先把最精妙的十二招传你。」

巴大亨联想到三十六个「密」字,情知虽不中,不远矣,只好默默摇头,还待问那地名所指所在。

拂云庄主忽又笑道:「月亮已经露脸了,我应该去查看那些尸体,看看有无几个旧识了。」

「伯伯且慢。」巴大亨俊目一瞥,恰见月光之下有几条影子在北面山坡上如星丸跳掷,相隔虽远,仍能辨出是人的身影,急道:「又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任叔叔在树上养伤,决不可让那些人来到这里,小侄去把他们引开。」

拂云庄主颔首赞道:「贤侄心细如发,伯伯也自愧不如,又烦劳你了,可得当心才是啊!」

巴大亨脸皮烘热,嚅嚅道:「伯伯谬赞,徒令小侄汗颜,但愿伯伯陪著任叔叔在此,千万不可出声。」

拂云庄主笑道:「你放心,必要时,我会点住他的穴道。」

巴大亨告别过後,迅速由来人相反方向下树,先奔进庄院,取了「李之本」的娱蚣鞭,束在腰间,然後跃登瓦面,立即发现来的计有五人,兵砭闪闪发光,但相距还有好几十丈,无法判明是敌是友。

沉吟间,忽闻来人哈哈笑道:「果然不出爱三座主所料,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在这里呢。」

那声音十分苍劲,巴大亨知是劲敌,急折身转向意欲奔向庄後,那知这一转身,又见西方也有几条黑影奔来。

不但是西、北这两个方向出现了人影,连东、南两个方向也各有几条人影直扑拂云庄而来。

巴大亨俊目四下一扫,已算出这次来人比傍晚一战还多好几个,暗忖这番可要糟糕,爹既已提出「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的警告,为什麽还守在这里等死?

他虽然暗自懊侮,却又因能替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尽一分心力而心地坦然,惟一感到失策是未能将任进方带往更远更安全的所在,念头一转,也朗声一笑道:「巴某早也算定列位必定卷土重来,是以恭候已久。」

声音划破夜空,东面立即传来义九号的口音道:「座主,就是那小子十分辣手。」

接著是一个铿锵的声音道:「你们别被人吓破了胆,本座还能怕他么?」

巴大亨深怕东面来敌经过任进方藏身的树顶时发现有人,急忙冲出庄院,跃登大槐树,顺手摘下那只灭门纸鹰,向东扑去。

笑声朗朗道:「哇操!令到门灭,列位无门可灭,只好自己亡身充数了。」

双方势子都极迅速,说到最後一字,相距已有十几丈。

巴大亨一眼瞥去,东面来的这夥敌人共计七人,也像傍晚那批凶徙,各蒙一方面幕,但这夥敌人之中,有一位蒙的是白巾,其余六人都蒙著黑巾。

心忖那蒙白巾的该是什麽座主了,当下停步下来,将手中纸鹰向地上一掷,加上一脚踩扁,笑道:「谁是座主,语出来接巴某一掌!」

话声未落,白巾蒙面人已一横双管,七人同时止步,只见他自居当中,冷喝一声道:「义九、义二十七先试他有多少斤两!」

巴大亨朗笑道:「哇操,别人的囝仔,多死几个没关系,原来座主怕死,区区倒要失陪了。」

说罢,身子一转,奔向北方。

白巾蒙面人急叫道:「爱五兄当心,这小子要溜!」

北面又响起那苍劲的声音道:「天罗地网之下,谁能走得出去?」

巴大亨掠目一看,白巾蒙面人已率众迫来,而北面的敌人也迅速散开怖成半个弧形,南面的敌人加速奔进庄院,瓦面上人影幢幢,西方的敌人也「一」字排开,与南、北两面的敌人遥相呼应。

拂云庄主和任进方藏身的大槐树已处在敌人包围圈外面,心下略定,又朗声笑道:「巴某要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话声中,掠向北面的敌阵。

「站住!」跟著这声苍劲的吆喝,北面乱阵中一人越众而出。

「不站!」巴大亨一声朗喝,身子一旋,由那人面前一掠而过,却感到一道劲风将背後的衣服揭起。

那正是被称为「爱五」的白巾蒙面人,甫一出阵,同时也劈出一掌,不料竟然迟了一著,赶忙叫道:「爱四当心,这小子滑溜得像个泥鳅。」

西首敌阵发出格格笑声道:「老五吃瘪了吧。」

巴大亨一听西首发话这人竟是女子声音,不禁微微一怔,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织影已由西方射到,同时也有一道金光射向胸前。

逼得他忙自向右横跨一步,猛又觉一股劲风僮到身後。

然而,巴大亨身躯一转,背後那股劲风又复落空,反将前面射到的那道金光撞得「啪」一声响,坠落地面。

爱四轻噫一声道:「好一个移形换位!」

巴大亨避过前後夹击,身子微斜,脚尖轻点,又自臆身掠过一名黑衣劲装蒙面人头项,忽又见一道身影由南面飞扑而到。

这扑来之人也是一位白巾蒙面客,身法十分迅速,微微一闪,已挡住巴大亨的去路,冷笑道:「小子还想走麽?」

「哇操!为什麽不想!」巴大亨知道一被围上,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人多势众的凶徙,笑喝声中,又已斜奔西北。

那人怒喝一声,蹑後疾迫。

爱四吃吃笑道:「老六你经常目吹轻功快逾奔马,若是赶不上人家,你那一张老脸可要丢尽了。」

巴大亨回头一看,只见由南方扑来那白巾蒙面人紧紧跟在身後三丈之地,急一加脚劲,直朝西北狂奔。

却听那人诧异地叫道:「这小子练的竟是「缩地流云」的轻功,难道是雷鞭老人的徒弟?」

爱四冷笑道:「雷鞭老人早就死了,你追不上就追不上,何心废话?」

巴大亨听得爱四、爱六全在身後不远,更加不敢稍缓脚步,但若奔出太远,又放心不下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只得又一转身,走向南方。

侧目看去,只见四条身影跟在自己身後,另外一大群黑影已远在几十文开外,拂云山庄已是一片迷蒙。

心头正在暗喜,那知目光一移,又见前面不远出现一条劲装身影,不禁大吃一惊,但这时相距已近,无处可避,索性向那人奔去。

眨眼间,相距那人只有二丈之远,忽闻那人轻嗑一声道:「怎会是你?」

巴大亨听出对方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忽见对方回身疾奔,同时出声招呼道:「巴兄快跟我走。」

这一下,巴大亨听出这人正是曾将自己送返高塔的庄少雄,不由意外惊喜道:「原来是恩兄。」

庄少雄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巴兄怎会和这夥人遇上的?」

巴大亨道:「恩兄可知他们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

庄少雄「嗯」了一声道:「小弟一看他们个个蒙面,即知他们的来历,你决说怎麽遇上他们的?」

巴大亨恨声道:「他们要灭绝拂云山庄,小弟恰在拂云山庄作客。」

「啊,巴兄认识毕庄主麽?」

「毕庄主是家严至友。」

「哦。」庄少雄缄默了一下,忽然取出一方白巾将脸蒙起。

巴大亨怔了一怔,诺道:「恩兄要做什麽?」

庄少雄笑道:「黑鹰门下的人太多,最好是不让他们看出本相。」

巴大亨忙道:「恩兄要和凶徒交手?」

庄少雄回头笑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若不敕他们诚得一点厉害,任你走往天涯海角,他们仍会死追不放。」

巴大亨见对方只能与自己萍水相逢,竟肯热心相助,大为感动,但想起自己父亲享有剑手之誉,也只能将「箫客」赶走,云阳十杰则敌不过义字号凶徙,拂云庄主虽盛名久著,也祗能和义字号的凶徒打成平手。

庄少雄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多,纵令艺业精涌,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爱」字号的凶徒比「义」字号的更是高强,岂能让他冒险出手?急道:「恩兄要知凶徒武艺绝高,还是逃为上计。」

庄少雄笑说一声:「不妨!」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拧转身躯,面对敌方,剑尖朝天上指,喝道:「你们赶快回去!」

巴大亨见人家已停步拔剑,自己自不便再逃,愕然站在庄少雄左侧,运劲双臂,全戒备。

领头那白巾蒙面人正是轻功最佳的爱六号,巴大亨一收脚步,他已经冲判相距不足二丈之处。

他一见庄少雄仗剑卓立,似乎无限惊地「咦」了一声,收步喝道:「你是什麽人?」

庄少雄朗声喝道:「认剑不认人,你敢不服?」

爱四接踵赶到,也以诧异的声音道:「这就了,阁下你拿的是什麽剑?」

庄少雄徐徐道:「上方剑斩恶人头。」

爱六目光连闪,转向刚赶到身侧的白巾蒙面人道:「爱三座主,今夜是你主持,你认为该怎麽办?」

爱三先向庄少雄的剑尖瞧了一眼,忽然朗笑一声道:「上方剑斩恶人头,本座主倒要先看看阁下配不配。」

庄少雄手腕一翻,宝剑横腰,剑锋向前,昂然道:「既是不服,就快上来试剑。」

巴大亨急道:「恩兄且慢,事由小弟而起,还是让小弟跟他们拼一阵好了。」

庄少雄笑道:「巴兄不必争先,小弟若是打不过,再由兄台接替就是。」

爱三那双凶睛连闪,凝注在庄少雄的剑身上,忽然转向同伴喝道:「看在「上方剑」的份上,今夜的事暂且作罢,鸿门宴里自有公道,咱们走!」

说罢,一转身躯,与同伴相率疾奔而去。

巴大亨料不到庄少雄三两句话便将敌人吓退,无限惊道:「恩兄认识这夥凶徙麽?」

庄少雄笑道:「小弟怎会认识他们,他们怕的是这把削铁如泥的上方剑。」

巴大亨不由得向他那支剑多看一眼,觉得剑身虽也潋凝生辉,并不见得比拂云庄主的文阵刀更好,敌人尚未交锋,怎就怕上一支宝剑?

想了一想,总觉这事十分离,但凶徒退走却是事实,只好揖谢道:「今夜幸濡恩兄解围,请移驾拂云山庄……」

庄少雄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小弟急於寻找舍妹,改日再见吧,不过有一语要奉劝巴兄,拂云山庄已是凶地,决不可再留。

「毕庄主那柄文阵刀乃取祸之源,最好是深藏不用为妙,今夜小弟退敌的事也请勿向他人提及,更不可说出小弟贱名以免惹祸。」

巴大亨本已怀疑文阵刀是惹祸之物,再听庄少雄这样一说,更证实自己的推论不错,也未闻对方是如何猜想出来,点点头道:「小弟自当守口如瓶,不致累及恩兄受祸,但是令妹究竟走向何方,可查到一点消息?」

庄少雄轻轻叹息道:「小弟寻找了大半个月,竟是消息全无。」

「狗屁!我就在这里。」娇叱声中,一道线影由数丈外一座山石後忽然出现。

庄少雄大喜道:「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幼雄不予答理,姗姗走到近前,一眼认出巴大亨,立即泠哼一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巴大亨一怔,拱手一楫,陪笑道:「小可并未得罪姑娘。」

庄幼推逼上一步,冷冷道:「那叫卿卿的贱婢得罪了我,妻债夫还,你先该死。」

庄少雄急道:「妹妹你怎好这样责备巴兄。」

「哼!」庄幼雄绷紧粉脸道:「一定是你替这酸丁解了穴道,害得我那天回树找不到人!」

庄少雄失笑道:「你难道要巴兄饿死在那树上不成?」

「饿死活该!」庄幼雄叱道:「我的事根本不用你管。」跟著就玉指一骈,疾向巴大亨点到。

无如巴大亨如今已经练成两种武学,已非吴下阿蒙,又因庄幼推说过「妻债夫还」的话,他早已防著这位厌恶男人的「恰查某」会突然出手,因此一见她眉梢一动,立即横瓢三尺,闪过她的指劲。

庄幼雄一指落空,不觉失声道:「这酸丁居然练成了武艺。」

庄少雄笑道:「妹妹别丢脸了,巴兄若未练成武艺,他又怎能逃得脱爱六座主的穷追。」

巴大亨暗叫怪,方才双方并没有通过姓名,庄少雄怎麽知道追赶的凶徙里面有个爱六座主?

但选是没来得及询问,庄幼雄已又哼了一声道:「好,我倒要试试酸丁有了什麽气候?」话声一落,掌影片片飞起,疾向巴大亨涌到。

「咦——」巴大亨一看对方起手的招式,竟然和自己所学的掌法有几分相同,不禁大感怪。

他不愿与一个少女计较,加上对方又是恩兄庄少雄的妹妹,更是不便得罪,只好以轻巧的身法闪避,边声叫道:「请姑娘不要相逼,我们是自己人。」

「胡说!谁是你自己人?」庄幼雄本恨男子,听他叫出「自己人」,以为意存轻薄,玉掌翻飞,幻出一屏晶莹如玉的掌影,排山倒海向前涌卷。

这样一来,巴大亨更发现她那掌法与自己所练的同是一条路子,急道:「小可决不敢冒犯姑娘,请恩兄快请令妹停手。」

「他敢!」庄幼推一声娇叱,掌势更加紧密,每一掌都罩向巴大亨的要害。庄少雄似被巴大亨施展的轻灵妙身法而吸引了全付精,也许真的怕了自己的妹妹,竟是睁大眼睛,一语不发。

巴大亨暗暗叫苦,倒跃一步,退出丈余,拱手笑道:「小可也使出一套掌法,请姑娘过目,如何?」

庄幼雄不容分说,追上去又是一连几掌。

然而,巴大亨已打定主意,要使出自己学来的那套掌法以探究彼此武学的渊源,未待对方掌劲压到,急又退出四五丈,跟著便提出架式,并连发几掌。

庄幼雄睹情之下,先是一怔随即娇叱一声:「哥哥,你敢将本门的气功掌教给酸丁,咱们找娘评理去。」

一转身子,冲到庄少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走。

巴大亨急叫道:「哇操!姑娘留步,小可的掌法决非令兄所传。」

「废话!」庄幼雄边走边骂道:「我哥哥替你解了穴道,要不是他传了你掌法,你怎会喊他恩兄。」

庄少雄不悦道:「妹妹怎能如此武断,硬说我将独门武学传给巴兄?」

庄幼雄泠哼道:「不是你传的,难道还会是我麽?」

庄少雄笑起来道:「怎麽不是你?巴兄聪敏过人,正是模仿你所使的招式之後再原样奉还。」

庄幼雄气得停了脚步,同身喝道:「酸丁,你说到底向谁学得这种掌法?」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既非令兄私传,也非偷学姑娘的,我这套掌法,实在是一位女友所传授的。」

庄幼推向她哥哥瞪了一眼,冷笑道:「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人,这话说对了吧,这酸丁自有娇妻,还要另结什麽女友,说不定他那女友就是你那位桂妹。」

庄少雄怒道:「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

「怎麽——」庄幼雄不服道:「说不得你那位桂妹是不是?我倒偏要找她问问,是不是你私传武学给她,她又转授了这个酸丁。」

说罢,猛一跺脚,向南奔去。

「妹妹,妹妹!」庄少雄急得连声呼唤,随後追去。

巴大亨茫然痴立,待庄氏兄妹走得不见了影子,这才长吁一声,奔同拂云庄主栖身的大槐树,将经过详尽告知。

拂云庄主无限惊讶道:「照贤侄这样说来,那姓庄的少年莫非是与黑鹰令有极深的渊源!」

巴大亨心头一震,暗忖那群凶徒似乎并非见剑而退,而是因庄少雄说了什麽「上方剑新恶人相人头」的话才返走的。

可是若况那样一位谦冲和气的少年与凶徒同党,怎能使信?沉吟道:「小侄当时也觉十分饪突,但庄少雄确确实实足个好人,此事部又令人费解。」

拂云庄主道:「我并非说他不是好人,也许其中另有缘故,至於贤侄所学的掌法,决不是蒋瑞生的武学,也不眇麻姑的武学,你想想看,另外给识过姓庄的人没有?」

「无愁居士就是姓庄。」话一出口,猛然一怔,道:「难道庄氏兄妹就是无愁居士的後人?」

拂云庄主颔首道:「这很有道理了,你曾说无愁居士的儿子因父娶妾而走出二十年,当然已可成家立业,庄幼雄憎恨男子,连女子也憎恨在内,说不定她已知道她祖父当年的事,才有这种过激的性格。」

巴大亨心头微凛,道:「难道庄竞推憎恨他父亲,竟因此投靠了黑鹰令主?」

「这很难说。」拂云庄主叹息道:「一个人在气愤之时,行为难免过於偏激,倘若他真已投靠於黑鹰令主,你只有将无愁居士的武学练得更加精纯,才有希望使他同念亲情,脱离苦海了。」

巴大亨沉吟良久道:「如果庄竞雄甘心从恶,未必就肯回头,怪的是双龙玉令竟会在无愁居士身上,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双龙令主?」

拂云庄主道:「这却不然,双龙令主若果在世,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无愁居士年纪与我等差不多少,决不可能是双龙令主。」

巴大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猛然记起软骨秀才曾经唆使翟小仙盗取无愁居士的造化图,自己父亲留诗的最後一句也提到造化图,可见造化图是一个重要关键,忙道:「伯伯可知道造化图的故事?」

拂云庄主道:「说起那帧造化图,不但我知道,武林人物几乎全都知道,据说五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位玉楼巧妇。

「此人就是高唐院的创始人,不但生具慧心慧眼,而且武艺也臻於化境,祗因高唐院原是武林豪雄,文人雅士趋营之地,所以玉楼巧妇得以闻知许许多多秘事。

她将这些秘事编成为造化图,一共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图,但纵横可读,斜隅成文,随便由那一个字起请都可以读得通,而意义又深奥无比,当时就无人能解,後来那帧造化图就落在一位文士手中。」

巴大亨笑道:「那文士一定是位饱学之士吧?」

拂云庄主摇摇头道:「饱学不饱学,倒没人知道,但那文士得到造化图几年之後,江湖上就哄传有个什麽象牙之塔。」

「象牙之塔又怎样呢?」

「谁也没见过象牙之塔,有人只说那是小孩子挂在头上的镇邪物,又有人说是以象牙建成的塔,虽然都是揣测之辞,却说来有声有色,远说什麽必需武林五宝才可以攻进象牙塔,取得前辈人留下的三宝。」

「何谓五宝、三宝?」

「武林五宝就是你家的照胆剑,我的文阵刀,眇麻姑的麻姑爪,陆三元的地皮铲和一枝不知落在谁手的量才玉尺,至於前辈人留下的三宝是一粒燃灯古佛的舍利子,一部龙树菩萨的密宗武学和三粒长生不老丹。」

「这就难怪了。」巴大亨大悟道:「敢情黑鹰令主是欲固尽获这五种宝刃,好攻入象牙之塔……」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蹙眉道:「庄少雄若是黑鹰令主的人,他难道肯放过伯伯这柄文阵刀?」

拂云庄主苦笑道:「伯伯可能是托了贤侄的福,才逢凶化吉。」

巴大亨仍难相信庄少雄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却又没有更好的反证,沉吟道:「麻姑爪不知被何人夺去,奸徒未能夺得伯伯的文阵刀,也未能唬去爹爹的照胆剑,量才玉尺不知落在何方,再下去黑鹰令也许是指向陆三元的庄上,伯伯认为对不对?」

拂云庄主目泛光,喟然叹道:「这事大有可能,陆三元就住在鼠满丘,此人无害无恶,非正非邪,我等该去告诉他预先准备一下。」

巴大亨点头道:「应该去的,只是任叔叔负伤不便,伯伯该卫护他到往安全的地方养伤,不如指示路径,由小使单独前往比较妥当。」

提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不禁笑了起来,自己暗中骂了一声「糊涂」,立刻拂开任进方的穴道。

任进方到了这时才哼得出声,气呼呼道:「你这糊涂虫,几乎要把我闷死了。」

拂云庄主失笑道:「我以为老弟已经熟睡,谁知你竟醒著。」

任进方没好气道:「在这种鬼地方,我能睡得著麽?巴老使不必替我这不成材的叔叔担心,这点儿伤势困不住我,我还可以走得动。

「咱们等到天亮後就一道去鼠满丘,鼠满丘是武林中著名的七绝凶地,陆三元不认得你,别陷在他那棺材穴里吃了大亏。」

巴大亨诧道:「棺材穴?这话怎说?」

任进方笑这:「鼠满丘是陆三元的师祖特意经营的纽地,地道纵横交错,人一陷进地道就成了瞎眼老鼠,很不容易走得出来。」

巴大亨「哦」了一声道:「难怪他那弟子侯芷学会发墓的本事,能够由蒋百万的秘室内掘墙而遁。」

「对了,老侄你真聪明。」

任进方赞叹道:「可惜叔叔十兄弟找了半辈子,就找不到一个聪明的孩子,好将各人一身武学传绫下去。」

拂云庄主虎目忽然泛起泪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任进方微微一怔道:「老哥又触发什麽心事了?」

拂贸庄主黯然摇首道:「假你我这样胡闯了一辈子,今日落得这样下场,纵能找到一二个传人,又能起什麽作用?」

任进方断然道:「不,倘能找到家巴老侄这样的人,便不但能尽学精粹,并可发扬光大,云阳十杰每人有一套绝技,如若融会贯通在一人身上,一样大有作为!」

巴大亨点点头道:「任叔说的有理。」

任进方忽然坐了起来,一个翻身,竟向巴大亨拜倒。

巴大亨吃了一惊,急伸手搀扶,叫道:「任叔为何如何?」

任进方泪流满面,嘶声道:「为了报仇雪恨,不成材的叔叔有个不情之请,必须老侄勉允予为其难,叔叔方能说出原委。」

巴大亨见对方那惶急之情,也就猜中几分,怆然道:「小使已明白任叔之意,只恐资质愚鲁,有负叔叔盛情。」

任进方仍然屈膝跪著,急促地道:「老使天纵聪明,正可光大十杰武技,愚叔不敢称师,只望老侄答应下来,便可将十杰武学精粹择要传授。」

拂云庄主笑道:「那有人家你这样强人习艺的?不过,云阳十杰从未收徒,巴贤侄虽有家传武学,难再拜师,只要你能传艺,不传宗,巴贤侄倒可考虑一下。」

任进方接著道:「小弟岂敢企为人师,只求巴贤侄肯学十杰的武艺,於杀绝黑鹰凶徙之时,替十杰略显威风,於愿已足。」

巴大亨暗忖这老人确也可怜,云阳十杰死了九个,剩下他一个还少了一条左臂,难怪他如此悲愤,急找传人,自己反正要找黑鹰令主报家仇,雪父恨,何妨接受好意,以慰此老一片苦心?

心念及此,也就在板床上深深一拜道:「小侄敬谢成全。」

任进方喜极,也答了一拜,一伸独臂,抓紧巴大亨的手腕,虎目闪著泪光,慨然道:「愚叔委屈你了,为了不让绝技绍传,只好如此,尚请贤侄见谅。」

巴大亨由於受了对方赤诚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眸道:「小侄只怕练不成功,白费叔叔心血。」

「一定成功。」任进方断然道:「云阳十杰每人仅有一种得意绝艺,余下的皆不足道,愚叔明天就将各人的心诀教给你练。」

拂云庄主虽知老友那十种绝艺不过是:邱思远的软鞭,高传统的钢环,郑壮为的飞抓,皮书臣的铁笔,龙相的套索,雷国通的练子枪,蓝田玉的铁扇,温天烈的阴喝指,华白伦的琵琶针和任进方的连环飞刀,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

但因任进方孤谄可感,寄望在巴大亨身上发扬光大,也著实从旁赞助,不觉天色微明,这才一同下树,检视敌人留下来的尸首。

哪知一揭起那些尸体的面幕,三人都禁不住一怔,原来面幕後的脸孔竟足刀疤纵横,丑恶难看之极,根本就无法认出庐山真面。

巴大亨惊道:「这些伤痕好傲是故意造成的,要不然,怎会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这样难看。」

拂云庄主慨叹道:「贤侄说的不差,可见黑鹰令主在网罗得这些高手之後,惟恐彼人认出原来面目,竟使他们个个毁容,其阴陈毒辣,无以复加!」

巴大亨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残酷的魔君,切齿恨声道:「这种凶魔何得称为令主,黑鹰魔君将来不知如何死法,但他能令人毁容,总不至叫人把身上的特徵也一并毁去吧?」

拂云庄主怔了一下,触动灵机,急忙揭开那疑为李之本的前襟一看,不禁惊呼一声:「怎会是他?」

任进方急道:「是谁?」

「老蜈蚣诸葛天行。」拂云庄主满面惊疑,接著又道:「这不会错的,他肚皮上这一道粗毛,由心口直达脐下,怪的是几年前听说他已物故,怎会投身在黑鹰魔君门下,而和我为敌?」

任进方道:「话葛天行不是和老哥有点交情麽?」

「就因有过交情才令人费解。」拂云庄主想不出所以然,只是摇头叹息。

巴大亨措眉苦思,暗忖赵卿卿在塔上戴的用那付面具就有这些脸扎这麽难看,据说是那传自己轻功的褐衣老人所赠,若能找到那褐衣老人,也许能问出一点眉目。

但黑鹰广君有什麽力量促令这些高手毁容,并死心效命而与自己旧友为敌?

想了半晌,忽有所得,忙道:「伯伯曾说武林人物善於乔装,又可服药物使声言暗哑,不知有无能使心智改变的药物?」

「哦」拂云庄主沉吟道:「改变心智的药物?这倒不曾听视过,但确有几种药物能令人发疯,忘了本来。」

巴大亨目光大亮,同时也毛骨悚然,叫道:「这就是了,如果黑鹰魔君先以灭门纸令侵袭武林中某些宗派,设法擒下一些高手,再使他们服下发疯的药物,驱使他们与未归附的武林人物为敌,岂非轻而易举?」

拂云庄主脸色惨变,颤声道:「贤侄这话大有道理,否则他那来这麽多高手?」

任进方也惊得老脸变色,急促地道:「小弟此时区替嫂夫人和侄女等人鱿心,别被恶魔擒去,强迫服下疯药,回头与老哥为敌,那就糟了。」

拂云庄主听得心胆俱寒,急道:「我们快安葬好几位兄弟的义骨之後,立刻赶去看看。巴大亨也觉得任进方之言并非过虑,急和二老分别寻来「云阳九杰」的残骸下葬,跟随拂云庄主赶到远离二三十里乱山中一座石壁前面。

竟发现石壁上也刻有「此地於今不可居」的那首七律诗,不禁一怔道:「原来家严也曾到过此地,不知他老人家是先来这里,还是先到拂云山庄。」

拂云庄主惶急地敲打石壁,没人答应,只得搬开塞在石壁根下的两块巨石,现出一个方广三尺的穴口,穴内涌出一股血腥气息,急匐匍进去一看,原来那广润十几丈的洞里竟躺著十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

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道:「你爹真是人,伯伯又蒙受他一次大德,可惜不知他把我一家人救往那里去了!」

心巴大亨发觉自己父亲出鬼没,不禁大感快慰,替自己父亲逊谢几句,随与二老退出穴外,刚退出洞穴,忽忽闻远处有人娇呼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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