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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入草芥修罗地 孤军斩旗始见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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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翎颔首,独自下墙去寻了李豫,与他一边商议填门道之法,一边助他整理些后勤杂事,不知不觉已是二更。再上砦墙,见章兴与百名劲卒均着黑衣,已结束整齐。砦墙及左峰上,各有砦众百余,正摸黑将着衣草人以绳垂下,试探金军。砦前金军主营中灯火多暗,守夜军士对草人司空见惯、熟视无睹,自顾自往来巡哨,隐有兵士不屑讥笑之声随风飘入砦中众人耳中。

众人见此情状皆喜,折翎笑道:「金军懈怠,又兼今夜月黑,正是行此计之时!章兴,率众就墙上垂下,直扑金营。冲杀之时警醒些,见金人慌乱已消,便及时退回,休得恋战!」

章兴悄声尊令,带了劲卒要走。一旁王锦、赵破拦住,皆称要去。折翎想想无碍,颔首同意。三人遂各领一队,替换了绳中黑衣草人,自砦墙缓缓而下。折翎见百余人已踏实地、沿着砦前斜坡向下摸去,而金营中仍无异常,遂令晏虎郝挚带弓手替下左峰上垂草人的砦众,以便接应袭营人马回砦。郝挚听令,却不行动,反抱拳道:「将军,魏庆犹在砦中索拿胡女,箭营只得我与晏虎两人,不可同离将军身边。请将军留晏虎在侧,我自上峰即可。」

折翎知他一向对砦中人不甚信任,不忍拂他之意,遂依其所请,留了晏虎在旁。郝挚看了看折翎身周,抱拳凝重道:「将军!保重!」折翎心中怪,欲问时郝挚已带了弓手匆匆离去,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头,吩咐余下弓手备箭防御。

自乌鲁离去、府州兵来,本就占地极广的砦前营盘又扩了许多,辅之以汉家军中的结营之法,守御日渐严密。但毕竟山中作战,故营门处只简单摆了几具鹿角,拒马与铁蒺藜等物一应俱无,又兼连日来砦人闭门不出,来自侧后的骚扰却是从未断绝,因此正面营门处的防御反倒不如其他方向来的严密。百名黑衣劲卒,借夜色掩映,如群蚁附骨般向着金营聚拢过去,在营外不远处停了一停,又继续往营门处潜行。

折翎虽是自设此谋,但不知金人是否会警醒,亦在暗暗担心。此刻见队伍距营门不过数丈,大势已定,方松了口气。晏虎在旁,一直紧握双拳、目不转睛,此刻长出口气欢欣道:「事成矣!这次让金人也吃些苦头!」

话音未落,砦中忽有火起。顷刻之间,火头处处,砦丁奔走救火,火势竟不消反旺,渐渐连成一片。李豫见火起处多为砦中存贮物资之地,哇哇叫着往砦中奔去。折翎忙遣晏虎带着砦墙上半数人相助救火,方吩咐罢,左峰顶最远端忽然大放光明。折翎讶异看去,见一袭白裙的克里斯蒂娜被光明环绕,不知用了何法,竟悬停在空中,衣袂飘飘,诡异无比。峰顶各处遍布的火把亦不知如何被她同时点燃,火光比往日照明时光亮数倍。克里斯蒂娜使胡语诵了句经文,举手一呼,霎时火光全灭,漆黑一片。转瞬,光明再起,其亮又增。如此光暗者三,克里斯蒂娜娇喝道:「门开!军来!」火光一息间皆暗如残烛,渐渐熄灭。

砦墙上众人,自折翎以下,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多有疑为鬼者。闻克里斯蒂娜娇喝,更是人人自危,持了弓箭惊疑地东张西望。折翎眼力最佳,却也看不出克女玄虚所在,待她呼出「门开军来」四字,心头一凛。高呼声「切莫慌乱」,欲飞身上左峰除之,恰在此时,耳中忽闻尚未堵塞的砦门异响连声,竟真要开启。上峰下墙两难间、最后一缕火光熄灭前,望见郝挚合身扑向克里斯蒂娜,遂横下条心,一个筋斗翻下墙去。

砦中人众,皆在往来救火,砦门处只有两名兵士值守。折翎下墙,见二人已卸了砦门铁栓,正一左一右出力向内启门。折翎张弓,箭似流星直奔二人而去。二人未防备身后有箭来,穿胸透脑,死在当场。折翎见门虽半开,但内外全无敌踪,心内大定。于墙上呼了几名兵士闭门守护,转而奔去左峰。上峰路上,见路侧委顿兵卒一片,皆是适才随郝挚上峰的弓手;刚转上峰顶,又见砦众躺倒满地。正疑惑时忽觉鼻尖一甜,继而便是微微眩晕,心道不好,忙将真气贯在袖中,挥散空中迷药方始再前。纵跃起身,拾了根尚未熄灭的火把向前一丢,幽暗火光中,只见克里斯蒂娜一脚踏在郝挚胸口,手中短剑高举,蕴足全力狠狠刺下。

折翎见状大惊,恐郝挚性命有虞,急抽箭上弦。弓尚未开,一箭自峰下如电而至,正中克里斯蒂娜胸口,箭着后真气四溢,炸出好大蓬血雨。克里斯蒂娜被箭带着退了数步,颓然坐倒。折翎弃弓向前,扶起郝挚,将真气缓缓度入其身。周天流转,知其心脉已被克里斯蒂娜斩断,回天无望,不由凄然道:「为抢砦门不能及时援护,我对你不住!」

郝挚张目,见是折翎,强抬手指怀中道:「信……云夫人予将军之信!」

折翎一怔,探手入其怀,却摸出两封信笺。正蹙眉间,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忽凄厉道:「郝挚!你竟敢以相助诓我、留信不发,坏我大事!」言罢,喷出一口鲜血,痛苦喃喃道:「法兰克……法兰克……」言讫头垂,芳魂驾鹤。

郝挚直直望着克里斯蒂娜,伤悲道:「适才你下手狠辣,欲置我于死地,又与我送信与否何干?在你心中,始终只有一个方腊。」苦笑几声,咳出一团血沫,握住折翎手臂道:「将军,郝挚该死!」又咳几声,血涌入口,含含混混道:「我心中欢喜娜娜……便如同与将军欢喜云……云……叛公主、毒将军、死兄弟……郝挚……不悔!」说到此处,双目紧闭,两行热泪自眼角滚滚而下。折翎听后细细思索,心中猜得了几分真相,欲再问时见郝挚不言,伸二指去探,却是鼻息已无。

折翎长长一叹,怔怔对着手中信笺,忽听峰下金人小营中一人喝道:「攻山!」折翎凭高下视,见折可求立在距峰一箭地外的火把处,挥手发令。营中金宋军士各半,皆成队列伍,擎了云梯往峰下奔来。

左峰约为砦墙三倍高矮,云梯短不敷用,长则易折,实难堪大用。折翎独立峰顶,见敌用云梯,心中虽疑惑,却是不敢大意。放眼望营中军士有源源不绝之态,远超小营应有之数;侧耳听峰底兵卒脚步声清晰如近,非是平日该有之距。心中忽想起诸葛武侯垒土攻城之事,不由大骇。又拾了支火把丢下峰去,只见金人以布包土,已在峰下堆起一座小山,山顶距左峰可登处仅有半截砦墙高矮。幸得土山是金人入夜后方始积累,又恐惊了峰上人、因噤声而缓慢,故而被克里斯蒂娜火光打断时,山顶宽阔尚不足一丈,仅能容下三架云梯。

折翎发连珠箭将几名在前敌军射落,趁空回头远望金人主营。只见营中火光如旧,除巡哨军士警惕望向砦中火光外,余下士卒竟一动不动,营帐中亦无一名将出。折翎心头雪亮,以真气扬声,大喝声「劫营夺旗」,又喝令道:「晏虎,率砦墙弓手上峰!李豫,携余下油料增援!」声荡山谷之际,又搭上几支无翎,收取攀梯敌军性命。

晏虎李豫各自尊令,或整军或携物皆上左峰。适才被砦中惊变骇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王赵二人虽闻折翎之声,却恐金人已有准备,迟疑不敢起身。只章兴不疑有他,令至便跃起,大吼道:「弟兄们,随我破营啊!」吼声未落,已亮刀当先向金营冲去。王赵二人见章兴已出,只得将牙一咬,亦率本队人马随后向金营中冲突。

营火明亮,留守金兵本就难看营外真切,方才又被远处砦子大火吸引了注意,对营外伏军丝毫未觉。此刻见三队黑衣劲卒不知多少、似从幽冥中杀来一般,胆气先寒了几分。又加营中精锐皆被抽调至峰下攻山,此时虽有千余众在营,战力却皆属二流,故被章兴当先杀了一阵狠的,便纷纷向后退却。章兴当先、王锦在左、赵破在右,三队人马如怒龙入海般向着金营中军深入,当者披靡。

折翎在峰上一夫当关,连珠箭不绝于空,将梯上兵士一一射杀。但此番攻山者皆是悍不畏死之辈,趁着折翎羽箭空当,一点点向前迫近。梯上金兵欺近,狰狞面貌已清晰可见,折翎探手箭壶,却已空无一矢。矮身去搬峰顶所备木石,身后忽有百矢齐发,将梯上金兵射了个干净。晏虎李豫带兵齐至,将峰顶向着金人小营一面守得密不透风。峰下折可求见功亏一篑,脸色铁青,不顾金人伤亡,再挥军强攻。

峰上峰下,征战不休。土垒小山上尸身叠加,又将山高垫起数尺。金兵悍勇,就将云梯架在同伴尸上,鼓噪冲杀。峰上弓手箭矢将尽,气力亦是不加,射出之箭多有伤敌却少见毙命。金兵当先者身中数矢,仍奋力向前,眼见便要登上峰顶。此时峰下,一军士惊惶奔至,跪倒报道:「将主,大事不好!砦中兵马突袭大营,前营已破,营中金卒与我府州弟兄聚在中军抵敌,力恐不支,还请将主速速回援!」

折可求闻报面色数变,凝视攻山战况狠狠道:「传令!全力攻山,休顾其他!」话音才落,金人大营中传来震天一声彩,远近皆闻。折可求一愣,知大营事恐已不谐,若此刻回师,定然两手空空,遂拔剑在手,扬声喝道:「今夜必取此山,退后者不论金宋,皆斩!」

众军见折可求亲自督战,个个奋勇,抢上山头。又有几队人马,在小山之侧填土扩建。小山上下人头攒动,远望如同万蚁归穴。折翎在山上看得真切,挥手喝道:「抛!」李豫带人,将手中油料缸罐往峰下丢砸。折翎接过李豫递上的火箭,瞅准小山上最中心那人,松弦放箭。油罐中人破碎,火箭继之而下,小山瞬时化作巨大灯烛,熊熊燃烧。山顶军兵见油时已知火攻,却无奈拥挤不堪,无路可退,此刻火起,皆做了灯芯。山腰军兵大火临身,拼命往山下挤,却根本挤不动,反将身上火传给同袍,助增火势。须臾,三架云梯皆被烧断,落下焦木又引燃了山下云梯木料,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败军汹涌,反冲动小营营盘。折可求举剑砍翻几人,却只是抑制不住。此时,一军卒浑身浴血,前来报信。在败军大潮中挣扎不出,只得隔空大喊道:「将主!主营中军已破,将主与完颜元帅的将旗皆被夺去了!」

折可求闻言浑身一震,稳了稳身形急道:「完颜元帅的将旗何时到了营中?」

那浴血军卒终抵不过败军推挤,被带着渐行渐远,只得大声喊叫,声音却微不可闻。折可求难闻音讯,只得垂首叹道:「本想建功,谁知却是祸事一场!莫非真是我降金之报么!」,叹毕,亦随败军远去。

峰上折翎见折可求败势已成,遂留下李豫观望,自带了箭手往峰顶另一边戒备,等待接应袭营人马回营。远远望见三队人马已并在一处,势如疾风般出了营门。金营中处处起火,乱作一团,根本无人阻挡,更无人追击。折翎又看了一阵,见确是安然,便留晏虎在峰顶,带同李豫下砦墙开门相迎。

门启桥搭,队伍恰至。当先两人各扛了一面大旗,笑得合不拢嘴。折翎见旗上锦绣,竟是两面主将之旗,亦是喜出望外。将队伍迎入砦中,使医人裹伤,又抚慰赞扬一番,这才拉过自回砦便坐在大石上发呆的章兴问道:「王赵二位堂主何在?」

章兴见折翎动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是我贪功,害了王堂主!」

折翎见他情状,心知不好,忙追问道:「究竟出了何事?王堂主现在何处?」

此时袭营劲卒见章兴请罪,也陆陆续续跪倒一片,余下站立的,面上亦是悲恸。章兴以袖拭泪,答道:「适才袭营,我夺了府州帅旗之后,又看见不远处立着一面金人帅旗。我见旗心喜,便欲直冲上去抢夺。王堂主拦住我,要我莫起贪念,收兵回砦。我却迷了心智,挣脱王堂主上前。营中守军,本如土鸡瓦犬,谁知护这金人帅旗的兵士却是个个强硬。我一时大意,险些丧于敌手。王堂主拼命救护,身中数创。待杀退护旗兵马,却有一支冷箭将他射倒……」说到此处,难以继续,涕泣半响,续道:「王堂主临终时,嘱我托将军护佑其女十二……赵堂主适才吩咐我待将军劳军后再行禀告,自携了王堂主尸身往中坪去了。」

折翎闻言亦是难过不已,见章兴涕泗交流,念他功绩、不忍苛责。挥挥手命跪地众人起身,自转往中坪去寻赵破。章兴擦干泪眼,一言不发随在折翎身后。地上跪的,皆是战中得王锦救护之人,此刻亦起身随折翎去了。

折翎上了中坪,未作丝毫停顿,疾步来在原与巧云居住房院之前。该处原本是一个宽敞所在,巧云去时,举砦集结,千人共聚亦不觉有何拥挤。此时于夜中放眼望去,入目皆是新坟,几无落脚之地。坟头纸、金钱幡犹自雪白,山风穿林,呜咽不停,惹人悲思。最近处,赵破带同赵王两家家眷正守着王锦尸身痛哭。折翎来在近前,屈膝磕头,长跪无语。身后自章兴以下,个个如此,静默无言。王锦之妻看了看折翎,哭声更甚;赵妻却怒目而视,厉声问折翎道:「敢问将军,砦中还要死丧多少人众你才安心?这遍地新坟,仍不足以铺就你晋身之路么?」

折翎心中难过,不欲争辩。赵破在旁已一跃而起,举掌于空喝骂道:「我等抗金乃遵二公主之命,死伤自有天数,又与折将军何干?妇人安知我等大事!再敢出言不逊,看我老大耳刮扇你!」

赵妻见夫光火,也不惊惧,只平静喃喃道:「我不懂什么大事,只知悲悼我子我兄。」言罢,扶起嘤嘤不已的王锦之妻,涕泣离去。

折翎闻赵妻之言,悲伤不语,又听赵破言及巧云,心中更是沉痛。赵破在旁哭了一阵王锦,解劝道:「将军,生死有命!拙荆乃是村妇,不识大体,冒犯言语,且勿挂怀。」

折翎闻言一叹,抱拳谢道:「赵兄实在言重了!多谢赵兄及砦中兄弟鼎力相助,折翎铭感五内!」顿了顿又道:「有劳赵兄将李兄弟请来,我等共送王兄最后一程!」

赵破依言离去,折翎亦起身吩咐章兴选人整治地方、掘土为穴,并遣他去峰上取郝挚尸身一同安葬。章兴去后,折翎在坟间踱步,只觉胸中懑恸难消,遂仰天一声长啸。啸声落,耳闻原克里斯蒂娜所居房中微有异响。回身望去,只见一点孤灯如豆,将一个倩影摇摇晃晃映在窗上。折翎心下微动,迈步来在那所房前。推门而入,屋内的晓月如受惊之兔,弹身而起、怯生生据桌静立,直直盯着折翎。折翎见她容颜憔悴、身子消瘦,又思及昔日她服侍时的乖巧尽心,悠悠一叹。转念又想到今夜砦中多事,这门前守卫亦离开救火,而她仍不出房门一步,心中又起了淡淡悔意。招手示意她坐下,见她摇头,遂轻声道:「这些日是我错怪你了!娜娜及其同党已死,你放心在寨中走动吧!」

晓月闻折翎所言,大喜过望,跪地行了个大礼。这些日的委屈、独居坟侧的惧怕、闻听娜娜丧命的感伤皆化作两行清泪,汩汩难歇。朦胧中见折翎摆手后在桌边坐下,自怀中取出两封信笺,忙起身将桌上灯烛往他那侧挪了挪,又取了头上发簪将烛火挑明。侍立在后,看着折翎宽厚背脊,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折翎先启一笺,见满纸皆符咒,只认得十二个汉字。蹙眉思索片刻,恍然悟出「左峰举火,三明灭,门开,遣军来」的颠倒排列,不由暗自庆幸郝挚未曾将此信通敌。思索有顷,将信笺放上烛火,付之一炬。待纸化飞灰,强抑双手抖动将另一封信笺缓缓打开。信纸翻转,一行行无比熟悉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不禁心头一颤,险些落泪。只觉字字句句出自肺腑,行行段段情真意切。孟门情、诸葛砦、花溪峡、黛丝绦、联金人,桩桩件件明明白白。虽未有一处明言不得已,却将心中忧愁苦闷融在整封信中。仿佛巧云再生,亲口所述。到得最后,一句「妾福薄,无缘与廿三郎长相厮守,惟盼死后墓碑之上得书'' 折门孟氏'' 四字,吾愿足矣」让折翎再难强忍,不顾晓月在旁,泣下沾襟。泪眼之中,见落款处纸面不平,似经水浸。浮凸之中,写着「孟霜蝶绝笔」几字,不由瞑目泣下,泪落纸面,与那浮凸合为一体。

晓月见折翎览信而哭,心中纳闷,偷偷移在他身后悄悄看去。见纸上正是自家小姐字迹,亦忍不住默默拭泪。正欲将袖中罗帕递予折翎,却见他猛地起身,一掌击在桌上恨恨道:「云儿!你有如此苦衷,却为何不肯亲口对我说!」转瞬又跌坐喃喃道:「是我逼死了你!」

晓月见他颓然,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陪同落泪。不多时,屋外传来一阵争执之声。折翎侧耳细听了几句,不由气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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