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了条白色棉围裙的白莉媛正端着两碗米饭走了出来,见我忙招呼:“石头,快坐下来喝点汤,尝尝妈妈的手艺,我再去弄几个菜来。”
我拉住她的纤手说:“妈,别忙了,菜已经很多了,你坐下来来陪我吃饭,我们顺便聊聊天吧。”
我说的话显然对白莉媛很受用,也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她吃饭的姿态就如同其人般高贵优雅,鲜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那晶莹的牙齿竟然比咀嚼着的米饭粒还要白,低垂着的浓密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对美目不时的看着我。
我的吃相可不堪恭维了,这几道菜都很合我的胃口,再加上的确饿了,风卷残云般就将桌面上的菜都消灭的差不多,而白莉媛只吃了几口就饱了,后面干脆用一对雪白胳膊托着下腭,一对秋波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们俩面对着面却没有怎么说话,好像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待我完全吃饱后,白莉媛便忙着把碗筷拿进厨房,戴起一对红色橡皮手套洗了起来,她围着围裙的背影此刻显得那么的娴静,瘦瘦的肩膀,卷翘的马尾,短裙下白生生的小腿,完全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居家小女人,跟白天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贵妇,卫生间里娇艳媚人的淫荡妖妇格格不入,这些差别很大的形象里,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白莉媛将厨房都清理好后,见我还坐在餐桌边呆呆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笑了笑说:“石头,你还坐这里干嘛,快到客厅沙发坐着,我泡茶给你喝。”
我把身体放入客厅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中,柔软滑腻的皮质让我不由舒服的叹了口气,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我和白莉媛都很默契的没提到他,这个屋子里看起来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不一会,白莉媛便端着个紫檀木茶盘过来,描金白瓷茶杯里青绿可人,一看便是上好的碧螺春。她放好茶盘,移动娇躯坐在我的旁边,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说:“石头,你是不是不认得妈妈了,为什么总觉得你好像陌生了许多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两年都没有你的消息呢?”
我轻啜了一口茶,开口将自己所知的先告诉她,包括我如何发现自己失忆了,以及最近的一段时间内自己的行动,并坦白告诉她我能回忆起来的事情少之又少,特别是在八年前到最近的一段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妈妈,你可以先告诉我关于我的过去好吗,我对于自己都不了解,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我看得出白莉媛美目中的忧愁之色,在我讲述的过程中她有几次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都没有开口,只是用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
白莉媛把几缕松散的头发向后理了理,清澈鉴人的双目看着我说:“你叫高岩,小名叫石头。你爸爸姓高名嵩,你妈妈就是我了,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我正想开口问她有关爸爸的去向,白莉媛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带着几丝忧伤的口气说:“你十二岁那年,你爸爸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去世了,之后便是我们母子俩个相依为命,靠你爸爸的抚恤金难以维持生活,你上学念书又需要用钱,我便去帮人做衣服补贴家里,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是你很聪明,读书成绩又很好,妈妈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可是,又过了两年,你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我找遍了这里所有的医院,医生们都说没有办法给你治疗,后来有一位教授指点了一个可以给你治病的地方,妈妈不得已只好把你送到哪里去了,那个地方在很远很远的南方,坐火车要两天一夜才能到。”
“你是妈妈从小一手带大的,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呢,可是没有办法,你爸爸的抚恤金很少,妈妈又没有工作,如果我跟去的话就没有人可以养活你了,最后我狠了狠心,把你托付给那个地方的负责人,自己则留在家里,想尽办法赚钱来为你医治。”
“他们说那个地方不准向外打电话,妈妈也没办法见到你,只好给你写信,虽然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过信,但是他们会给定期给我邮寄你的照片,看到你一天天长大,妈妈心里也很开心。可是就在一年前,突然再也没有你的音讯了,他们那边也联系不上,妈妈急得到处询问打听,才知道你们那个地方遭遇了一场火灾,据说没有人逃得出来,包括你在内全部遇难了。”
“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般,震的我心都要碎掉了。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可你却这么快就抛开妈妈走了,把我一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上。”
“石头,你可知妈妈为了你,受过多少的苦痛吗;你可知妈妈为了你,受了多少的欺凌吗;你可知妈妈为了你,要忍受多少难以启齿的屈辱吗?”
白莉媛将这些年的故事缓缓道来,说到动情处不由得哽咽失声,边说边感怀自己的生活,最终忍不住抽泣起来。只见她双手遮脸,泪珠顺着细长的手臂流下,瘦瘦的香肩不住耸动着,显然这段时间她受的苦难和委屈实在太多了,可是她却无处述说,只有在我的面前才能坦然的释放出来。
我也心下惨然,虽然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但可以看出她对我的爱绝对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是母亲对孩子那种毫无保留的爱。
我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感觉到她温热的身体在我的怀里颤动了一下,很快便顺从的偎入我怀抱,那种独特的体香顿时包围住了我,她似乎是大惊大喜下有些乏了,头低低的倚靠在我的胸膛上,几缕挑染成酒红色的卷曲马尾甩在我的脸上,弄得我有点痒痒的。
这时候的她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们好像身份颠倒了过来一样,柔弱妈妈需要强壮儿子的保护,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