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诚实嘛。
「那现在呢?」她问,「你还讨厌我吗?」
他没有回答。
好安静。似乎连顏料凝固的声音都听得见。
直到他倾身吻她脸颊。
乓。
她愣然地看着他。
「你……」
「……你脸上沾到顏料了。」他别开视线,脣角沾着一抹蓝。
闻言,季紜希下意识伸手去摸。
也在自己脸上摸到了一抹蓝。
蓝?
她赫然惊觉,自己看得见了。
好像从没看得这么清楚过。
男孩白皙的肌肤,修长的睫毛,精緻的眉眼——
眼倒影里,她也是美丽的。宛如上帝垂怜,让她浑身沾着光。她从未这么美丽过。世上所有十六岁少女都不能蒙赐这样的美丽,雅典娜、阿佛罗狄忒和赫拉都不能蒙赐这样的美丽。
夕阳泼洒进来,浸湿整座画室。
「顏料,是什么味道的?」
「……有点苦。」
「江暮云,其实,我来之前吃了柠檬糖。」
「……所以?」
「酸的,总比苦的好吧?」
说完,她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脣。
乾燥的,柔软的,心动的。
像柠檬爆开,酸甜滋味在脣边开出花来。
花凋谢了。
睁开眼睛时,视野一片模糊缺陷。她又看不见了。
鼻尖有淡淡的菸草味,还有海的咸味。
有人在说话。
「所以,那幅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江暮云的声音。
他嗓音变得低沉了些,说话时好像连空气里的浮尘都在跳动。
她想起来了。
十五年过去了。江老师死了、她失明了、他长高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不是只有她还记得?是不是只有她还陷在遥远的回忆里?
凤凰沐浴在烈火里,还会像失明的她一样稀罕阳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