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用永生永世的时间,去努力将她想起。」
我脑中没什么想法,但这就是我的答案,它是一个瞬间的念头,却也正是我内心所想。
「你......认识我遗忘的那个人吗?」
我问着,男仙却只是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却也没有来时的沉重了。
我以为这只是场小插曲而已,后来,变成那对男女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桔梗跟山茶花,你最爱谁?」
印象中,好像曾有人问过我类似的话题,「山茶花。」
我的答案不变,闻言,女仙的表情却是要笑不笑,带着浓浓的苦涩,眼角甚至浮现出泪光,她像是承受不住伤痛般,转身贴近一旁男仙的怀中,语带哽咽,小声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们......他们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男仙不语,只是将对方紧紧搂入怀中,想分担她的难受。
另一头,在地府最底层的炼狱中,男仙就竖立在非常人能忍受的温度下,周遭尽是火焰与炙热的气息繚绕,稍有不慎,触碰便是对灵体直接的伤害。
而偏偏,女子已经在这受罪千年。
炼狱深处,一名女子被火焰束缚,高掛在半空中,她始终面无表情的正视前方,眼却像不再有灵魂般,行尸走肉。
她的手脚呈现不自然的萎缩,全身上下也无一处完好,长年的烈火燃烧下,女子的面庞已是面目全非,灵体的伤害更是不言而諭。
偏生她要承担的远不止这些,她脑中的魔音,数以千计的怨灵执念,早将女子逼上癲狂的境界,她时而清醒、时而疯魔,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这名女子就是无念,为了爱而放弃所有的司命星君,如今子虚的灵魂得以转世安稳,总得要有人牺牲。
只是子虚忘了无念,确确实实的遗忘,子虚已轮回了十世,每一世,他们都在九重天看着对方行医助人,而后与爱人廝守一生,这些都是用无念的一切换来的。
没有人有资格批评,无念的执着与爱,早已胜过了这世间万物,可惜苍天不曾垂怜,註定无果的结局,是眾人无力改变的。
如今,知道子虚不愿再入轮回,只为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暮雨看着无念的身影,心里不知是被什么样的情绪给填满,五味杂陈。
「你知道吗,他为了你,决定不再轮回。」
无念毫无反应,又或者她早没了五感,外界的一切对她而言,没了意义。
「罗玥,你有听到吗,子虚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等你......
「......子......虚......」嘴角蠕动,暮雨注视着无念,却是见着她眼角滑落的血泪,用另一种方式无声表达,几乎刺痛他的眼。
明明同在地府,却硬生生隔开两个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灵魂,天道对他们残忍,任谁也无力回天。
就像他爱无念千年,两人四目交接,心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是他如何也触碰不了的。
想当初,那封信上的最后,她写着——我所求的,不过是和他一段能互许来生的梦,仅此而已。
但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她自己,身为罪魂的她如何转世?她体内存在的怨灵,就连天帝也束手无策,唯一方法,明白的人虽心里有数,却无法接受。
只有无念魂飞魄散,怨灵才得以解脱。
多么残忍讽刺,从未有人怜悯,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如今又该抉择,不是毁灭,就是生不如死。
「为了他,真的值得吗?」
直到话语在空气中消散,炼狱再无暮雨的身影,他仍不愿面对,女子那双心甘情愿的眸子。罗玥,你总是这么傻......
时至今日,物换星移,瞬息万变,兜转千年,宿命轮回始终不愿放过,一个受着忘川之苦,一个受着炼火之刑,不论命运何时到头,他们只能是旁观者,只能祈求,无力改变。
后世的仙使们,或许会为这段凄美动人的传说而有所感悟,仙与恶鬼,终归殊途,但未曾吐露的结局,只留给期盼的人去等待。
兴许千年后,互许来生不再是梦,或许万年后,能盼来一丝希望。
用千年去等待下个千年,倘若后世流传,只望这份殊途,得以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