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晚家宴,她问:“对您还有程家来说,我和哥哥的订婚很重要吗?”
程述尧声音平静无澜:“程家的部分人、老太太都希望看见你们订婚。”
“您也一样希望,对吧?”
“客观来说,是的。”
“什么是客观?”
“不少人都会认为你们很般配。”他停顿片刻,清淡道,“你们彼此有感情,情投意合。至于之前对你说的那些条条框框,只是附加条件。”
什么家族斗争、远离纷争。锦上添花罢了。
宋煦心下一阵纳罕。难道,程述尧真当她喜欢程珣?为什么?
程述尧整理好领带,他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
窗外风雪迷漫,往年家宴,老太太会授意菲比留赴宴的程家人住一晚。
她问:“您不住程家吗?”问完,宋煦发现是白问,他就没住过。
“不住。”程述尧西装笔挺,一股不紧不慢逼近的凌厉劲。
好像有什么忘记问他?她晃,擦肩而过之际,他唤:“莉莉。”
宋煦回过,一个精巧的礼盒被放到她手心。少女眨了下眼睛,对,她想问的就是他为什么要找她?
男人拉起她的手腕,掌心半托着手背,微凉的温度,男人的手到底与女人不同,宽大修长的骨架,线条疏冷,带薄茧,她知道那是枪茧,可以带来战栗,也能给予温存。
他好似会读心,温沉的口吻:“找你是想给你礼物。圣诞快乐,莉莉。”
恍如多年前的圣诞,仿佛他对她的态度不曾改变,一如从前。
宋煦眸光微动,“谢谢您。”其实,她满十八岁了,他不用送她礼物。
“我没有给您准备礼物。”她视线落在蝴蝶结上,“不过,我想您应该什么都不缺。”
尽管,他知道宋煦不会拆他送的礼物。
程述尧看着她弯翘的睫毛,轻柔的翕动,像蝴蝶抖动翅膀,漂亮却有毒。但蝴蝶未免弱小,她从来都不是脆弱的孩子。
“后天晚上,大教堂有一场子夜弥撒。”他慢慢松手,“你陪我一起去吧。”
宋煦答应。正好,到时她有一些事要问他。
离开前,程述尧顿住脚步,忽然回头看一眼她的房间,语气很淡:“这里的房间没有以前的大,采光也没有那边的好。”
他指的自然是宋煦最初住的别墅,确实,程述尧留给她的房间是最好的。
懒得揣测他话里意思,她只留意她想探究的事情。
宋煦说:“我住习惯了,挺舒服的。”
楼下宴会散去,有部分程家人留宿,佣人引至房间。半圆厅,圣诞树彻夜闪烁,壁炉里火焰渐息,盛宴过后满厅的清冷。
程述尧穿戴整齐,没有遗漏。男佣上前推开门,凛冽黑夜,风雪迷人眼。
车等候在外,随时听他指示。周尹站在车门旁边,程述尧弯身坐进去,司机扫眼后视镜,低声开口:“先生,好像是小姐在走过来。”
程述尧落下车窗,不期然撞入一双笑眼。
宋煦弯起眼眸,她说:“四叔,忘了跟您说,后天听弥撒,您记得提前通知我,万一我睡了呢?”
夜色昏暗,她的眼睛像一汪湖泊,倒映着最皎洁的月光。
程述尧的目光低垂,掠过她淡红的唇,恰到好处的柔软弧度。
他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下棋。”
宋煦注视他深邃的眼眸,那是望不尽的深潭。
“不用让人送我了。”她按开车门,取出侧边卡槽里的雨伞,像一把花剑,银柄新亮。
深夜里,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人间,抹去所有痕迹。
程珣大步走过来,他接过伞柄,撑伞问她:“四叔走了吗?”
“走了。”宋煦脚下踩雪,深陷松软的感觉很治愈。
她边踩雪边说:“哥,你说四叔为什么希望我们在一起?”
程珣别过脸,他望着前路,“家族里情况复杂,奶奶那边也希望看到我们订婚。”
宋煦再问:“前段时间,四叔找你聊过吧?”
程珣言简意赅,“聊了以后的工作和规划。”
宋煦抬眸看他,眼比下雪还要静,“哥,你很相信他吗?”
“我叫他四叔,他又是你的教父。”程珣面容俊朗,他不解问,“宋煦,你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的教父?他不是你的敌人。”
“可能吧。”依她对程述尧的了解,他做事永远有目的。
说不定,他们的订婚会是哪个计划里的一环吗?
伞下安静,两人各自沉思许久。
程珣微抿着唇,镜片后眼眸湛黑。莫非,宋煦和程述尧闹得不愉快?订婚在即,他不愿见到任何意外。
程效文夫妇与她父母的渊源;这些年她父母的下落;程家为什么一定要收养她……这一连串的谜,程述尧能为她解答几道?
教父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每次跟他说话,都是一场交锋,她要先打好腹稿。如果要试探、从他嘴里套话,难上加难。
穿过花园,小雪簌簌下着。
途经冰冻的人工湖,水面如镜,反射着幽蓝的月光。
王子没有在意,他隐隐担心将失去公主,为此他该怎么做?
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准备走一出兵行险招,她该去找那位魔王教父,然而,魔王是否会为她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