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原来他不是杀我。
心脏一下子跌回柔软的巢穴。
鲜血雾化为液滴,下起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滴进我干涸的唇瓣,浇灌我贫瘠的唇部土壤。眼前升腾起湿漉漉的血雾,口腔弥漫着铁锈的腥甜,视觉与味觉的刺激,唤醒我身体内逐渐消散的意识。
他的血很温暖。
久逢甘霖,我饥渴万分地吞咽下去,喉咙一下下滚动,重复着吞咽动作,舌尖贪婪地扫过口腔内壁,攫取每一滴带有温度的甜美液体。
还不够,这点还不够。
我张开口,渴望更多。太慢了,等血滴下来太慢了。
是求生的本能,是嗜血的欲望。电光火石间,我猛地拽紧萧逸的手腕,拉下来一口咬住,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死死嵌进他的手臂皮肉。
干燥起屑的嘴唇包裹着破裂的伤口,柔软的舌尖舔开割碎的皮肉。我用力吮吸,鲜血滚着热气,烫得我舌尖一颤,萧逸吃痛,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要抽离手臂。
我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他。
露出一点细细白牙,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光。
萧逸停止挣扎,脸色蓦地苍白。
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口腔,我的喉咙,我的食道。温暖我的胃部,温暖我的心脏,最终温暖我的大脑。
他的血,进入我身体的每一处。
这是真正意义的骨血相融,我的身体里永远都留有萧逸的一部分,他在我的血液里颠簸流淌,在我的灵魂中翻涌苏醒。
从此他的生命与我的生命,捆绑纠缠,颠沛流离,至死方休。
他这一生,都是我的。
眼前血色晕开,我握着萧逸的手,一丝都不肯松动。来不及咽下去的血珠残留在唇瓣,嘴角血渍糊开一团,我突然松开牙齿,轻声问萧逸:“逸哥哥,你真的克我吗?”
长久沉默。
他轻轻开口:“我不知道。”
银白月光落进头顶浓密的树叶缝隙,哗啦一下子,落得支离破碎,被切割成无数道光斑——落在萧逸的肩膀,落在他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最终落进萧逸的眼睛。
他半跪在我身前,脸色越发苍白,苍白得惨烈,几乎快晕倒。
越过他的肩膀,我仰望他背后,月亮是罕见的蓝色,高高悬挂在浓郁鼎盛的夜色之中,闪烁着幽深静谧的蓝色光泽。
一道永恒而悲伤的颜色。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蓝绿蝴蝶,有的只是那轮蓝色月亮。
从此我只喊他逸哥哥。
月亮很美,可是天什么时候才亮啊?
那夜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轻声告诉萧逸:“逸哥哥,如果我死了,你要告诉爹地,是我硬拉你出来的。不要怪你,也不要怪老师,只怪我好了。”
——TBC
注:文中提及的阿巴拉契亚山脉案件,致敬我最爱的美剧《犯罪心理》第六季第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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