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沫?」沉默太久,曾杰忽地出声,话里的试探疑惑惊醒了她。
一紧张,戴珊沫就把放在手边的成绩单抓烂成一团,摺叠起的纸张抵着柔软肌肤,是不到疼痛的锐利触感。
「我想直接工作,赚大钱养小白脸,不要你了。」声音是玩笑般的调侃,现实中的戴珊沫却是绷着脸,用指尖捏起成绩单,远远就往垃圾桶一拋,有种毁尸灭跡的心虚。
似乎是对她的说法不以为意,曾杰冷哼,没接着多问,很快就说起其他话题。
默默松口气,缓下情绪,戴珊沫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刚捏纸团的手,竟然意外沾染上油墨。虽不过米粒大小的一抹黑,但落在白皙肌肤上,是格外醒目。
搓着指尖发楞,她停顿几秒,才理解过来,应该是自己之前拿着笔发呆,笔端接触纸面太久,墨水花开晕染纸张后还没乾,就被她一握,自然会复印上手心。
一如即便她如何试图在电话中强作若无其实,这点污渍,终究记录下她曾经的慌乱狼狈。
难以忽视。
/
这大半年中,曾杰也回过国,他下飞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拨出给她的电话,如此待遇是从前戴珊沫想像不到的。
「到我家吧,我有东西给你。」
这年纪的男人,改变总在恍惚之间,青涩的气息消磨极快,几乎是半年一变……至少接起电话后,戴珊沫所听见的话音,已经有了过往曾杰没有的爽朗。
推开许久未进的曾杰家门,戴珊沫先是入目大片家具都让白布细腻包裹的屋子景观,随即就让坐在其中唯一给掀开防尘布的沙发上,那个深埋在松软坐垫中,闭目养的男子吸引过注意力。
在见到人之前,她记忆中的曾杰,是习惯重重压下浓黑眉头,脣角卡着僵硬弧度的青年,还没开口,就已经有让人难以接近的锋利气质。
但只不过是半年,再见面的他,像是褪去了层老旧荒芜的皮囊,眼波流转间的光彩,即便不明显,仍有她极为陌生的开朗。
「太慢了。」他说,似乎有些倦怠,对于戴珊沫的到来,他先是开口,才缓缓睁眼注目。
还是那个高中时期,在校门口等着女孩一起到医院探望爸爸的少年,会做的回应与语气,
戴珊沫听着,分明正值盛夏,指尖却随着那个在冬天的回忆,下意识一路发冷起来。大拇指捲曲搓揉,她艰难挤压指肉,才勉强孵出点了胜于无的暖意,还仅侷限于指腹处,风一吹就要消散。
这一次,那个男人没有走到她身边,只是隔着老远,望着她的手足无措。
戴珊沫想,她已经慢慢能理解,曾杰说过的:「但是,我现在忽然觉得很冷」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