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孽辈!宫廷之中作为低等官员,竟敢公然偷懒!」中气十足的骂声正好重叠上一句虚软的斥责,大步自入口处进来的灰发中年男人气势十足,环视这处显得凌乱阴暗的宫廷邮务整理所。各种宽厚不等的信封文件堆叠成几十座高塔,宽大的长桌首当其衝,如同无数条漆黑深渊被并排堆出歪斜角度,甚至一路蔓延到整个地板和走道,彷彿全帝国的纸张都被塞进这个狭小逼仄的房间中,后方靠墙用以分类的百格深柜也同样惨遭波及,爆满且再无半点穿插的空隙。
整个空间看来已经到达极限,惨不忍睹地令人怀疑是否有分类发送完毕的一天。折磨又尚未到头,毕竟外头还有数辆马车车厢内里堆叠等待送进来的邮件,只要一天进度受到拖延,车厢的排列就会增添一辆,情况简直令人绝望。
身为宫廷最基层且为第一线的邮务整理所,不但要处理来自全国各处送来或陈情书、或邀请函,或者其他驻堡人员的私人及公务书信。将大量集中的信件消化分类,再统一交给下个单位做后续的备整发送,且又有对内的邮件通外受理与寄送,整个宫廷邮务环环相扣,如同流水线般各司其职,一旦发生差错,其后果就是一场灾难。
尤其大部份居于偌大城堡内的官员都是自各领地派驻要务与任职的贵族子弟,除了信件本身的轻重程度,若有因延迟送达收受而產生后续责任追究,上头怪罪下来又是一处推过一处,踢皮球般地罪责记恨,通常倒楣的都是最不得势的那几人。
既然眾人如此重视自身相关的利益,偏偏等同第一关卡的整理所竟然能容许空转数个月还无人闻问,追根究柢也只能归类为派系斗争的恶果。
两个新进菜鸟尚未正式上任,因为落没贵族的地位自不可能被哪位权贵相中延揽。至于罗桑家族那位公子,上位的高官也早就掌握其不受家族长辈重视的真相,且那人资质一般性情又软弱,丝毫比不上其兄的野心气度,这种鸡肋般的存在要想照拂也显得浪费资源,只作壁上观暂且纳入观察就罢。
既无靠山出面相挺护航,这才导致本该因出现职务空缺暂时寻人替代、避免流程停滞的这个小单位,竟似被遗忘一般,其他部门更是寧愿悠哉偷懒数月,也不肯主动揽下这份麻烦事,反正到时就算究责下来,完全是新进人员临时请假的错,与他们无关。
故此累积超过三个月以上的邮件乏人问津,默默地被堆叠入内,越放越满直到再无空地可堆,再到马车被解下马鞍扔下车厢开始往后排列,其中数量难以计数。但可以想见的是,身为邮务处理「官」员的两人肯定已经得罪不少急着收信或送信的高级官员。
「弥雅.望」先前因为事故昏迷、还差一点魂归西天,其职位同样险些不保,未等消息传回望氏本家,好友贝尔抢先一步给他申请病假,硬是把昏迷重伤改成了因病调养,好不容易才总算保住这份工作。
另一边贝尔.罗桑则更加忙碌,他先是被挚友那段意外昏迷吓得手足无措,空守床边数日又被闻讯找来的撒肯硬拖回领地参与观礼,路途往来已经超过一个半月不说,好不容易回到王城好友的住处,结果立刻又让得知喜讯前来恭贺的各小贵族轮番拉进无数宴会派对中,想藉着他与罗桑家族攀上关係,琐事缠身半个月后才得以脱身,当时空缺职务已过两个月有馀。
剩下的一个月前,贝尔曾偷偷进到两人未来的办公处所,一见到已经开始往外堆放的马车车厢,当机立断转头去向宫廷人事处为两人申请延长事病假,彻底逃避独自一人对付永远整理不完的邮件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