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柔瞪了她哥一眼,截断他的话头,「有得吃就吃,那么多废话干嘛!」
「是是是,有得吃就吃。下次乾脆我想吃什么就叫他点菜算了。」周品谦继续坏笑。
「你们在说谁啊?」妈妈边喝粥边好的问。
「没有。」周品柔摇摇头。周品谦继续坏笑没作声,怕太多嘴以后真的没得吃了。
周品柔提了一个大保温瓶挤公车上班,摇来晃去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却发现自己做了笨事。这粥,要用什么理由送到席浩云桌上?她时不时望向席浩云办公室的方向,一方面记掛他的病情,一方面苦恼着要用什么理由请他吃粥,不知不觉就到了午休时间。她叹口气,打开保温瓶舀出一点粥,慢慢吃起来。直到吃完第二碗,席浩云的电话竟然来了,那粥终于顺理成章进了他办公室。
一口一口吃着热粥,席浩云不自觉嘴角朝上。明明喉咙还痛着,肌肉还酸着,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他有一些生病的经验,却没有这种被呵护的记忆。
席浩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发高烧,老师通知家里来把他领回去。等他病歪歪地走到学校门口,等着他的是爸爸的司机。司机伯伯把几乎昏睡过去的席浩云带回家,是帮忙家务的欧巴桑送他上床的。席浩云躺在自己床上,母亲来看他,对他说:「等下蔡医师会过来,记得要有礼貌,要叫蔡叔叔喔。」
他乖巧地点点头,问:「妈,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他不记得母亲的表情,只记得她说:「我等下妇女会还有事,马上要出门了。我已经交待阿月晚上吃完饭让你吃药,你自己也要记得。我走了,要乖。」
他伸手抓住母亲的衣角,用虚弱的声音哀求她不要走。「妈,我很不舒服,陪陪我好不好?」大家都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小学生举止却像个小大人。这样的他很少对父母提出什么要求,那是席浩云记忆中,唯一一次哀求母亲。
母亲只是摸摸他的头说:「浩云,妈妈真的有事不能陪你。我走了,要乖。」他在心里叫着:「妈,不要走。」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直到睡觉前,他都没有再见到父亲或母亲,偶尔来看他的只有帮忙家务的阿月。
时隔多年,他又病倒了,这一次有人呵护,有人陪伴,第二天还有粥可以吃。这么小的事情,却让席浩云感觉到少有的幸福。他很想留住这种感觉。
下午喉咙比较不痛,席浩云打了电话给周品谦,「谢谢你昨天叫你妹来看我,她很仔细,连药都帮我买好了。幸好有她,我今天才有办法上班。」
「她昨天应该有帮你弄吃的吧?我特别跟她说怕你睡了一整天没吃东西,以她龟毛的个性不可能不弄给你吃。周品柔今天还特地早起煮了粥带到公司,託你的福,我也有口福。平常她可不会……喂,席浩云,席浩云,你有没有在听啊?」
电话那头的席浩云怔了。中午吃的粥是周品柔特地早起为他做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堵在喉头,让他一时语塞。席浩云想起手机上那则没发出去的讯息。为什么昨天交待完工作之后,昏沉沉的自己想到的竟是通知周品柔?
他完全搞不懂自己了,也不懂周品柔。不管懂不懂,只觉得一颗心好暖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