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店里的师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我们不能提早关店,得待到一样下班的时点,他明白我的意思,站起身来。
我在店里忙前忙后的时候,他想帮忙,我说:“你敢动一下,我就打20把你送进去。”
所以他就坐在柜台的椅子上看我。
看着我把倒在地上的副食柜扶来,清扫四散的玻璃渣,擦拭着洒在地上的血。
突然说:“对不起。”
“……怎么这么说?”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罪疚,反而是一种冷硬的坚毅,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揭过了,因为他突然说起另一件事。
“有一次,爸把,我牙打掉了,你…到处帮我找。”
店里的灯偏黄,照得玻璃柜的金属边发亮,像金子似的。
我觉得很,纪丙年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我们好像真的有心灵感应,我笑了:“‘满地找牙’,形容一个人被打的狼狈,以前我还以为真的是在地上找牙。”
“那…牙,被我吃了。”
“这我知道”,我激动地抬起头来,“说起来,我有一颗牙一直找不到,你还记得吗?”
以前牙掉了,我总是会收好,下边的牙掉了就往高处抛,上边的牙掉了就丢到床底下。
有一次纪丙年听到一个说法,牙齿往高处抛,越高,男的以后就越升官发财,女的就能嫁得越远。我准备把我下面的尖牙丢到学校顶楼的屋顶上,结果被纪丙年抢走了。
“这么多年了,总该告诉我放哪了吧?”
纪丙年揉了揉鼻尖,眼睛移开了一瞬间,又很快投注在我身上。
他没说话,还是不肯回答我这个问题,后来到了十点,纪丙年拉下卷帘门,我们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前一后,他走在我后面,我回头看他的时候,总是能对上他的目光。
我突然又回想起纪丙年坐在地上的那个瞬间。
从小我就在想,那些欺负我和纪丙年的人,只是因为我们还太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我在努力长大,纪丙年也在一天天长高,一点点变强。我们吃饭,睡觉,做所有能让我们成为大人的事情。
当狂风再次席卷,我们就不会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