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科学园区的科技公司担任高阶主管的父亲,对他的期望十分具体——希望儿子复製自己的成功模式,把目标放在t大电机系,大学毕业最好再出国拿个学位,未来在国外或回台湾找份好工作,安居乐业过一生。
至今都毫无异议地照着父亲的期望走来的他,却在升大学这个选择未来方向的十字路口开始感到迷惘,于是有了翘课与找她吃饭兼诉苦的行为出现。
「他有妹妹,不代表把你当妹妹看吧?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为什么老找你?」孙羽翎坚持如此解读。
「因为跟我吐苦水最安全吧?」他们是不同领域的人,也没有共同朋友,那些抱怨没有外传的风险。「我的器材上有贴姓名贴,他陪我练习那天一定有看到,他却从来没叫过我名字、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对喜欢的女生不会这样吧?应该是因为我是现在唯一愿意陪他吃饭、听他抱怨的人,等他上大学就会忘记我这个路人学妹了。」
她觉得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没有非知道他名字不可的念头。
知道了,她怕自己会开始在意,所以……还是这样就好。
「沉心羿,不要老说这种话。」孙羽翎突然严肃起来,「你很好,一定会有人喜欢上你,我从不怀疑。」
好友强势又暖心的发言让她失笑,连声说学姊遵命我会记得,将这个话题收尾。
聊完了她的事,接下来轮到孙羽翎的近况。沉心羿做好某个名字又要出场的心理准备,开始听好友抱怨——
「我妈真的很烦!我都完成她开给我的条件,拿到全中运金牌,说好要直升s大继续练箭了,她干么还跟我提那个耿霽?他念的是你们隔壁那间丑骆驼色制服的高中、大学目标是t大关我屁事?」
沉心羿觉得自己大概很有听人诉苦的天赋。不管好友学姊、还是饭友学长,都很爱找她诉苦,为什么呢?
学姊的烦恼,跟饭友学长的烦恼正好相反——也可以说是一体两面——从小坚持走运动员之路的学姊,一直遭到母亲强力反对,并不时以朋友家很会唸书的小孩为例刺激她,希望将女儿导回「正轨」。
与他们不同,沉心羿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幸运的,虽然这份幸运来自苦涩的因缘际会——双亲的婚姻关係在她五岁时破灭后,她便由沉家祖父母抚养,各有新生活的父母从不过问爷爷奶奶教养她的方式。
爷爷相当疼爱是沉家头一个出生的孙子的她,也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有父母在身边,见她小学三年级加入校队后由自卑寡言渐渐变得沉稳大方、开始交到朋友,便全力支持她选择这条非主流的路,她说出国中想继续练箭时,也使出浑身解数说服本来持反对意见的奶奶。
爷爷在她升国二的暑假因病过世,奶奶因为答应了爷爷,便让她继续练箭。
她也努力练习,以越来越好的成绩回报爷爷奶奶的栽培。
虽然,爷爷过世后,她仅剩的至亲奶奶只关心她的比赛成绩,从不关心成绩之外的事,她遇到挫折时也会觉得无处倾诉。
虽然偶尔也想找人倾诉,但她不擅长表达,比较擅长默默倾听他人的烦恼给予支持……或许因此学长、学姊才一致爱上把她当树洞尽情诉苦的感觉?
「……我妈这么喜欢他,干么不认他当儿子?我这么叛逆真是抱歉啊!」孙羽翎总会越讲越气,今天也不例外。
「是你表现得太好,你妈发现大势已去不甘心,才又拿耿小胖来刺激你啊。」她从未见过被孙妈妈捧成模范的男孩子,但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多年,彷彿她也认识了这个人。
据孙羽翎的叙述,这位名叫耿霽的男孩是个对吃的兴趣超越一切的小胖子,因为有点唸书的小聪明,又很会甜言蜜语讨大人欢心,从小便是各家长辈要自家孩子「向人家看齐」的惹人厌模范儿童——因为孙羽翎上国中后没再见过他,描绘出的形象是他小学时的样貌。
这位耿同学一路品学兼优,除了身材没有其他能攻击的点,沉心羿便总是开玩笑叫他耿小胖,用这招使好友解气。
「算了,不管那个死胖子了。」孙羽翎果然消气,「你什么时候才要问高材生学长的名字?下礼拜我要听到他的名字!」
「学姊你饶了我……」
属于姊妹淘的话题再度开啟,沉心羿频频求饶才混过去,没想到隔天就意外得知饭友学长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