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嗅闻咖啡的迷人香气,然后轻啜一口——
「怎么样?」他像看着咖啡冲煮大赛的评审似的看着她。
「香气很足,喝起来顺口又有层次,很好喝。」她回报完,迫不及待再喝一口。
她的肯定让他笑弯了眼,也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与她相视而笑。
「我说不定是个被电机系耽误的咖啡天才,乾脆休学去开咖啡店好了。」
沉心羿不知道他这番玩笑话有几分认真,低头继续喝咖啡,不吐槽也不附和。
上学期转眼要结束了,他还是没跟她提他父亲希望他出国的事。
但从他最近常常开这种休学的玩笑,她想他一定是烦恼着的。
即使他顺利考上人人称羡的第一志愿,对未来的挣扎与迷惘,却没有到此为止——虽然他已经非常优秀,来到更加菁英匯聚的地方,就更明白人外有人。他说系上的同学分三类:一是资质逆天,凡人看不到他们车尾灯的大同学;二是资质中上,只要投入精力仍能有所收穫的努力派;三是放弃竞争、另寻出路的外逃派。而他,随着当时心情在后两者间徘徊挣扎,若继续待在这个领域,感觉已看见未来数十年的人生的样貌,而他对那样的人生毫无憧憬,令他不禁怀疑接受师长建议拼命考上这里的意义。
对未来陷入更深的迷惘的他,投注大把心力在社团活动,同时跑了好几个社团,将大学生活过得多采多姿,却避谈未来。
看出他在逃避,却也没有什么好建议能给他的她,只能像高中时那样,陪他吃吃喝喝,倾听他愿意说的,但不主动提起关于未来的话题。
她不是不在意、不想问,但两人能共处的时光有限而珍贵,她不愿当那个破坏美好气氛的人。
而且,已决定只当饭友的她,有权利问他关于未来的问题吗?
「心羿,」他突然唤了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抬头,见他仍是掛着笑容,眼中却多了抹认真。
「什么问题?」她隐约觉得这个对话模式有些熟悉,屏息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如果我说,」他停顿一下,难得流露紧张,「我想一直跟你当饭友,你愿意吗?」
「一直」的意思是……?
乍听普通的问题,却使用暗示未来的曖昧用词,她不知所措地拿起早已喝尽的咖啡杯,假装啜饮逃避他专注的视线。
他上次丢直球吓到了她,这次改丢变化球吗?但她还是没准备好接球啊……
见她逃避,他伸手拿开阻碍视线的杯子,让她必须与他目光交会。
他的眼中,闪烁着再无掩饰的赤裸情意,与袒露真心伴随的一丝脆弱。
「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她却害怕他的解释会改变两人美好的现状,出口打断:「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似乎见到他眼中光芒被浇熄,换上若无其事的笑脸:「也对,这还需要问?」
明明该为了结束危险的话题松口气,沉心羿却为自己似乎伤害了他不太好受。
他刚刚的态度很真诚,一定是鼓起勇气才能向她开口,她却用逃避的态度回应……
队办墙上的时鐘此时打起整点报时。
「吼,阿霽社长,你又独厚饭友学妹了,这样对吗?我们也要喝咖啡。」t大射箭社员们准时现身,一群人立刻围住他讨咖啡喝。
沉心羿成为大学生的第一个学期,他们曾两度差一步就要开诚佈公,却都因为她的退缩继续维持现状。
那天之后,他还是殷勤跟她当着饭友、週日冲咖啡给她喝,却像怕再吓着她,没再提起任何关于未来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