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波一护沮丧地离开的时候,他失落跟迷茫的色完全无疑地显露在了脸上。蓝染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去,到最后终于彻底消散。他实在料想不到,本以为已经抓住了这对兄弟的软肋,可到底还是被那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摆了一道。
长老们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让这对兄弟接任祭品的工作,并不是单纯因为他们俩父母早已不在,也没有其他亲人可以为他们争取一二,而是因为这个名叫朽木白哉的少年暗恋他的弟弟。或许只有尚且不知情爱,也懵懂不开窍的弟弟丝毫觉察不到,其实在蓝染看来,这个哥哥实在是太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了。
而有趣的一点是,他的弟弟对哥哥全然的信赖与亲近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变得淡薄。虽然他们俩不再可能无时无刻腻在一块,但他们之间的那种普通兄弟根本无法匹敌的氛围却始终没有改变。
假如给予朽木白哉足够的机会跟时间,他一定能让他的弟弟爱上他。
蓝染是这样相信的。
一对彼此相爱的兄弟,假如不是在志波家,只会受到白眼跟指责,就算走到社会上,也不会得到太多的认可。然而成为诅咒的祭品却能为他们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伞,让他们可以在获得家族给予的大量报偿的同时,自由地享受这份背德的爱情。这样共赢的局面对双方都有利无弊,岂不妙哉?
长老们也非常看好蓝染的提议,他们认为这能带给下一任祭品更多的稳定性。假如这对兄弟的感情长久,他们甚至可以超过普通祭品服役年限的五六年,而一劳永逸地解决十年以上的麻烦。
然而令蓝染感觉到焦虑的是,这个早已经喜欢上弟弟的兄长却始终没有明显的动作,甚至就连一护交了女朋友之后,他也并没有为自己做什么的意思。眼见着这个计画即将步向夭折,蓝染也走到服役年限的尽头,他不得不为了减少自己的身后麻烦,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要煽动这个不敢向前走,吐露自己心思的哥哥。
只要白哉能跟他们合作,他的弟弟就会变成被“合理”囚禁在只有他的世界里的,只等着他每日前来临幸的美人。白哉也可以肆意在他白纸一样的弟弟身上渲染自己的顏色,把他的弟弟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天真纯洁的初恋,当然会在这样的日常里凋谢褪色。对于一个压抑自己的感情许久,完全没有发洩管道,只能忍耐的青少年来说,这简直堪称幻想官能小说里的场景几乎是不可能拒绝的诱惑。
蓝染能看得出那个年轻人眼睛里有动摇,有愧疚,也有不知所措。想必这个少年还误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完美,根本不可能被人觉察吧?
可惜蓝染掌握了他的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他最不愿被人知晓的软肋。因此蓝染的计画进行得还算顺利,白哉在一番挣扎之后,同意了与他合作。
可要不是他的傻弟弟跑来告诉了蓝染这个“旅行”计画,蓝染只怕当真会被这对兄弟蒙在鼓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在祭典之前逃跑。虽然哪怕他们真的逃跑了,一对还没有成年的兄弟,究竟能面对志波家的搜捕,坚持多久呢?从结局来讲,他们最终还是会被捉回来履行祭品义务,可蓝染只怕就要多忍耐这种生活一段时日了。
蓝染走进白哉房间的时候,他屋子里正乱糟糟的,旅行箱里放满了东西,可白哉为了不引人注意,却连灯都不开,只就着月光收拾。哪怕没料想到事到临头还是被蓝染抓包,这个年轻人也没有慌张,非常平静地打开门让他进来了。
他们俩面对面站在高高矮矮的杂物之中,脚边就是摊开的箱子。
首先开口的是白哉。
“对不起蓝染先生,”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还是没有办法与你合作。”
蓝染当上祭品的时候年纪都比他现在大了,这辈子见过多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对于这种连起码的“抱歉”意识都没有的道歉,他是不可能买帐的。
所以蓝染也便冷笑着回应他道:“只怕这件事不是朽木君你可以选择的了。我还需要感谢你,至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一护君呢。”
蓝染其实知道白哉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宝贝弟弟,因为诅咒之流本来就匪夷所思,还要逼迫一对兄弟同性相奸,普通人是不可能相信的。以白哉微妙的身份跟他微妙的心意,就算只是当做一个玩笑话说给他的弟弟听,也难免会让一护怀疑起哥哥的心思。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感情,这个始终怂得没边的兄长是说不出口的。
白哉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讽刺,他的脸色虽然很苍白,眼角还有几丝憔悴的痕跡,但语气却很坚定。
“一护本来就不该知道这些骯脏的事情,我作为哥哥,应该让他的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
蓝染不欲与他继续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接下来的安排:“明天起你便与一护君一块搬进椿院去,长老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教导给你们。”
白哉的嘴唇抿得很紧,他低声问道:“只放过一护也不行吗?我愿意跟你们走…只论血缘的话,一护也并不一定与我最亲吧?”
蓝染眼底染上了些冷色,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傢伙,大概是因为蓝染先前为了拉拢而放低了身段,所以现在竟然还以为自己能讨价还价呢。
“我以为你只喜欢一护君,”蓝染笑着问他道,“这么看来你只要是弟弟都可以吗?”
这种程度的讽刺似乎并不会让这个年轻的兄长觉得难堪,大概是因为嘲讽并没有落在他最重要的人身上。
“只要不是一护,我并不在乎。”
“朽木君,你可不能指望一护君一辈子都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他现在虽然年纪小,可将来总有一天,他就会像我看穿你一样,洞悉你的心思。等到那个时候你如今所有的忍耐,所有的欺瞒,所有的偽装都毫无价值,你猜那时候他会如何看待你?”
蓝染停顿了片刻,仿佛是突然间想起来一般问他道:“我听说,月岛君似乎在追求你弟弟,可惜被非常无情地拒绝了?”
那个年轻人的眼角微微一动,洩露出了几分绝望的色。
蓝染却仿佛毫无觉察一般地继续说道:“朽木君,你为何还不能明白?从你喜欢上一护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无法成为那个你想要成为的兄长了。即便你再努力,为此付出再多也没有意义,接受现实罢,你如果不与我们合作,先下手为强,你的弟弟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白哉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艰难地开口道:“蓝染先生,并不需要你说出来…我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我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兄长。”
隔了好一阵,他又说道:“请您不要再逼我了,我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
蓝染在内心里叹息,明明利害关係都已经彻底瞭解了,可偏偏还是不肯让步。虽然他起先还想要达成一个和谐的合作关係——但现在这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我只能跟你的弟弟谈一谈了。”蓝染转头往外走去,“看看他在知道了你的想法之后,能不能好好劝劝你。”
他在等待着白哉被他的威胁所逼迫着做出让步,蓝染甚至已经想好了那时候他该如何耀武扬威地面对这个年轻人灰败的脸。但从他的身后飘来的只有这句话。
“………………你需要的是一对兄弟对吗?如果…如果没有了哥哥,你会放过一护吗?”
朽木白哉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