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我居然听见门口那颗小菊花说喜欢我,我简直要被它吓尿了!还有还有,师父你种的那颗梨树竟然威胁我不能和你走太近,否则它要用一堆梨花将我活埋!」
我忍俊不禁,在她的日子里,天天很欢闹,一开始我嫌她吵后来没听见她大呼小叫我倒有些不习惯,她一年多不在莲华山上,我很是怀念。
其实,我知道她喜欢我,可我并不喜欢她,我爱的是我师父。
***
歷天劫那日,我顺势杀死了她的至亲至爱,她忆起过往,我也早有准备她会一剑砍来,可她却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用那双悲伤的眼眸望着我,我想,依她个性怎地不找我报仇呢,这样或许我就不会愧疚,对于她,我竟深深感到愧疚。
「我的那块青玉石在你那对不对?我死了,那块青玉石是不是也就无用了?」
我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姑娘竟说这种话,我想起她用坚定的情和我说过,「师父你且放心,狐青和你师徒一场,定会和你共同面对!」
那一刻,我竟不捨起来,我想挽留她,无关其他,「狐青,你不是说你都会陪着为师面对?」
可她一句话也不答,只是安静地望着我,正当我想开口时她便转过身狂奔,我知道她要去哪,那时我是真的只想将她留在身边,让她在我身边撒娇吵闹,天劫一事我也觉得不是那么重要,我现下只想要狐青留下哪也不去就待在我的身边。
她跃上诛仙台,离我有一段距离,我忽然很慌张,我想施法困住她,「狐青,不准你做傻事!」
她也捏起法术阻扰我,她面带笑容地和我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得我满意我就跟你走,不满意的话,咱们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我朝她走近,她则后退几步,直到见她立在诛仙台的边缘,我才停下动作不敢再动,我不想放手也不敢伸手,我知道她恨透我,可为何她要以自己性命来……我心想我得冷静,我不能衝动,我定定地看着她,按捺心里的不安,「说吧,是什么问题。」
她仍旧笑得欢快,她问,「你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徒弟看待?哪怕只有一瞬。」
我其实都想好了,她问什么我就顺她的意,只要她能跟我走,我都顺她的意,所以我想也不想地就回答,「有。」
「哈哈哈哈哈哈──」可她却捧腹大笑,我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笑,见她笑得愈来愈夸张,我才意识到,她根本不是要听我的答案,她只是用这样一个詆毁自己的方式来报復我,她以为我说的是假的,她以为我要她留下只是为了替我挡天劫?
我张了张口要喊她,她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很纯粹没有半点情意,她说,「晏初,咱们……永别了。」
一个转身一个跳跃,动作一气呵成,我来不及反应,待我回过,我再也抓不住她的任何一片衣角,她在我眼前直直地下坠下坠再下坠,我本是要跟着她跳下去,可一道天雷猝不及防打在我的身上,我不能行动,忍受着那烈火烧身的痛楚,回想着和狐青相处的日子,回想着她说,「……你是我师父,我不相信你还要相信谁?」
你为何不愿意再待在我的身边了?你为何再也不相信我了?你为何不对我倾诉情意?你为何不杀了我而是选择詆毁自己?
狐青,为师骗你太多,所以为师留不住你……可你走了为何也不带为师一起走呢?
果然不能说太多谎,看,往后就算是真情真意的话语,也不再有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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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渡过天劫的我,获得新生,就如同狐青所说的,我就算练到极致也不会成为,我依旧是仙,只是地位比较崇高的仙,只是再也不伤不死的仙,我终是无法与苍天一搏。
我这一生总在离别,我妥协自己的命运,再也不和任何人往来,这样的离别我不想再次经歷。
孤守莲华山的这段日子,我总会摊开左手掌心,望着那块黯淡无光的青玉石,它冰冷的温度穿透肌肤深入骨头,狠狠地扎在骨心上。
我自以为看破了全域,却独漏自己的心。
成成魔又有何用?无人与我欣赏这花开花落,与我共赏那云卷云舒,这样的飞升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