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小弄堂,没有招牌的咖啡店,和尚未营业的酒吧,处处显现出的特立独行的精致感和街边的生活气息并不违和,反而相辅相成,让人心旷怡。
沉微明牵着她在一个不起眼的门脸前停下。四个不锈钢大字的招牌,多少欠缺点美感,却又恰到好处的和楼上住户一排排的空调主机混为一体。窄的似乎会卡住两个人的双开门,玻璃上贴着三个红色的大字“上海菜”,上面还有一排小字,“本店不得占位等人,人齐入座”,尽显傲气。
进店需要下两个台阶。沉微明低头,进去之后让本就不大的空间看起来更加逼仄。只见他脚踩地板,头顶天花板,被林听打趣成是当之无愧“顶天立地”的男子。玩笑之后又是一阵纳闷,搞不懂男人为什么千挑万选这样的店铺,墙壁上老式的挂式机毫无美感排成一排,唯一能体现老板审美的大概是天花板上的复古吊灯,颇具年代感,却精致的很突兀。
总而言之,是林听走过路过绝对会错过的地方。
沉微明歪着头,示意她别傻站那挡服务员的路了,顺手烫起桌上的碗筷来。劣质的皮沙发,稍微挪动都会粘着皮肤擦起怪异的声响,格纹塑料桌布下面打了个活结,方便服务员翻台时快速扯掉。沉微明背后是不锈钢的玻璃窗,窗台上还挂了一个苍蝇拍,空气里是油烟和塑料混合的陈旧味,过于接地气了。
她想起第一次两个人在面馆相遇,场景也大抵如此,逼仄的老店,闷热的空间只想让人赶紧吃完买单。再仔细回忆,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餐饮记忆都在环境堪忧的饭店里。
再一想,也正常,他对文艺范极度过敏,如果哪天沉微明突然带她去一家布满鲜花的牛排馆,她反而会觉得他有病。
老板态度一般,手里拿着纸笔,说了句林听听不懂的上海话,大概是让她点单。她一目十行匆匆扫一眼菜单,选择困难症犯了,什么都想点;犹豫几秒钟之后明显感觉到老板的不耐烦。清清嗓子正要开口,沉微明已经点了起来,“响油鳝丝,油爆虾,南乳空心菜再加一个草头圈子。”林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和老板上海话对答如流,心想,沉微明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男人察觉出她眼的疑问,轻笑一声,“我外婆是上海人,小时候一放寒暑假就要来上海住一段时间。她就住这附近的弄堂。”边说边指了一个方向。“这家店我小时候就在这了,算是故地重游吧,是不是最好吃我不能评判,但的确是我记忆里本帮菜的味道。”
林听每次听他主动提起家人时都会莫名心慌,她察觉他应该出自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哪怕父亲已经过世,但他身心健全,沉稳的外壳下有一颗藏匿不住的赤诚之心,一看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和她不一样,她看似家庭圆满,内心却支零破碎。
好在沉微明对家人的阐述也不过寥寥几句,甚至没有顺便提及他母亲;倒让林听略微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