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走进大门,光看见黎万钧已经坐在客厅,游芬昨晚深夜已跟黎万钧说明了整件事,苦苦恳求他动用所有的影响力,无论如何要救出自己心爱的丈夫,任何一个被逼到走头无路的女人都会这么做,游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黎万钧一大早就搭着私人专机从正在举办全国北海军演会议的瀋阳飞到了北京。光知道这个一身军服,气势懍然的男人,是来宣判他和飞的死刑,光看着他灼热的双眼,脸上没有表情。
「小光...」游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下去,再一句都是多馀。
整个大厅尷尬的悲慟与无止尽的沉默,掐着在场的每个人都无法喘气,窗外的雨声大的像敌军的狂乱轰炸,粉碎了光年轻挚诚的心,也粉碎了这屋子里应有一家人的温暖。
黎万钧喝了一口热茶后开口,「孩子,打起精,做个男人该做的事!」光低着头不发一语,像个打败仗的死囚,只能任人宰割,等待被处决,再多的挣扎也是枉然了。
「黎书记的钱都准备好了,你爸有救了,现在就等你一句话,救人要分秒必争阿,小光!」薛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催促着光快步走上刑场。
这时游芬两眼带着泪水慢慢地走到了光的面前,突然跪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嫂子!快起来吧!」马总急忙过去搀扶,但游芬没把话说完前就是不肯起来。
游芬拉着光的裤管哽咽的说,「我知道自从我嫁进你们欧阳家,你从来都不认我这个妈,我也知道我永远取代不了你母亲在你心中的地位,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是…你父亲他…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从来也没要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救救你爸…只要你点头…只要你点头,小光!」游芬的泪水让在场的人全都心碎不已,一个后母跪着恳求孩子救自己的丈夫,实在情何以堪阿!
「小光,就想想你爸吧!」马总再狠狠推一把!
「救人要紧阿!」薛总已经硬拖着光非上场不可!
黎万钧斜眼看了欧阳极光一眼,他发现这孩子惨白的脸颊没有血色,活像一副站着的尸体,令人不寒而慄,黎万钧赶紧把头撇开。
「我就等你一句话!」黎万钧的这几个字,鏗鏘俐落又极具杀伤力,最后这一把直接将光推下了万劫不復的深渊里。凝结的空气和死寂的沉默似乎都等着光来打破,这个等待实在让人太难受了,心都纠结成一团了。
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又响了,没有人敢去接起这该死的电话,一声声就像在催促着刽子手赶紧下刀...
光缓缓伸出血块凝固在手指关节上的右手,微微弯下腰去,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游芬扶起身来,但他一眼也不敢看这个把大刀递上他双手的女人,所有人都快急死了,就怕这电话声断了。
光终于用极度虚弱的口气,吐出最后这一句让自己心碎断肠的话来,「黎叔…就拜託您了…」这几个字像是临死前的最终一口气,说的跟光的脸一样死白。
「好!我来处理。」黎万钧立刻站起身,按下扩音键把电话接起来。
「钱准备好了?」那个土气的声音又再出现。
「要八千万,没有!」现场所有人都吓呆了,「我只给你一个选择,带着四千万走,然后把人毫发无伤给我放了,我保证不会再追究,但如果欧阳炼出了任何差错,我会动用所有的人脉,追杀你…骆,家,辉!」黎万钧吐出最后这个人名让在场的人更是惊讶,难道他早就掌握了歹徒的行踪,他怎么会知道对方是谁?
这时电话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没出声,显然背后的藏镜人被迫要现形了!
「哈哈,果然是通广大的黎书记…要我放人很简单,我只想把欧阳炼害我惨赔的钱全拿回来,人嘛…我自然会还给你。我要六千万!」骆家辉有人质在手,有恃无恐,但他也明白黎万钧在中国的能耐,不值得他去招惹!
「你别逼我!你知道我有办法搞死你…五千万!」黎万钧的口气更加霸道!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好!就你一句话,五千万!」电话随即掛断。
眾人像乾涸千年的沙漠,在这一刻总算等到了倾盆大雨般的解脱,所有的磨难和焦虑都在这个英雄的勇奋战下获得解救,吴妈和孟叔跪在地上相拥而泣,游芬,马总和薛总分别走向黎万钧身旁拼命道谢,夸张地感念他即时伸手援助,实在是上天最伟大的恩赐!
光默默地转头,挪动他像石头般的双腿,缓慢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黎万钧看了这男人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也明白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再赢回这个男人的心,因为他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他帮女儿讨回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内心叹了深深一口气。
光走回自己的房间,缓缓锁上了房门,看见桌上母亲当年搂着他一起在游泳池畔的照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怀念过母亲,和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总是有个心里的依靠,可以放心地面对自己的所有情绪,但母亲去世之后,他的心灵就一直被孤寂尘封住,失去了依靠,没有了寄託,直到…直到齐格飞意外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然后成为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部份,好不容易终于又有了依靠,有了寄託…
光躺在床上,有太多他和飞的画面拼命地抢着在他的脑海里重播,一幕又一幕闪过的都是飞灿烂的笑容,是飞温柔的亲吻,是飞体贴的关爱…
这时候光的手机里传来了飞的微信,「还好吗,老公?」光的泪水在这时又忍不住的涌出眼眶,他以为自己的泪早就在昨晚全都哭完了,双眼嚣张的泪水却在这时候溃堤的更加氾滥。
「光!你在里头吗?可以开门吗?我是倩倩...」倩听闻后也从四川飞来了北京,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已经正式宣判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者,认输的是光和飞不敌现实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