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点头,泉却压根没把手指从我下身拔出,而是仅用另一只手就将我单手抱起。其后又迅速将我放倒在铺着草席布巾的地面,她的手指尚被我的阴道吸附,不过这下她终于能把身体压上来了。
“你简直俨如力士一般。怕是教你操使集叁人之力才能拉开的强弓亦不在话下吧?”
“小人乃是殿下的刀,当然要强大到能够保护殿下才行。”
“莫再如此那般称呼。”
“抱歉,雪华。”
那个人并不会用那等十分怪异的称呼。我讨厌她用任何不属于我的称呼叫我,我只想听她唤我的名字。
此刻我正仰面朝天,方才堵在视线里的应是房屋与墙壁的阴翳,这时大片光亮再度重现于眼前,可我却依然沉溺于梦境。
我不会用身外之物聊作慰藉,真正能蒙骗我的仅有当下我正演绎着的小把戏了。
交合将毕时,她与我拥吻。她与那人一样,喜欢在这种时刻吻我的唇。我毫不吝啬地张大嘴巴,她嗦动起我的下唇,二人的舌头搅在一起。
“阿照……阿照……”
口内传出的唾液声如此淫靡,我心中的呼声亦愈演愈烈。我的胸脯已然变作太鼓,被无形之锤阵阵敲打、怦怦直跳。
幸亏她还没从我唇上离开,现下我还没法情不自禁从口中讲出别人的名字。
“雪华,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我死。”
蒸腾的热气令我眼饧耳热,我最终是没能分辨出这句话究竟是出自我的回忆,抑或是由谁俯在我耳边讲出的。
泡完温泉,我在玉造汤馆用过炒米与蟹肉膳,天色渐暗,凛然风声响彻大道,我遂决定在此处过夜,待第二日再返回松江城中。这阵子山名恰好也派使者接我回姬路,东边的战争似乎陷入胶着,秀昭既已不在出云,朝定便希望我能尽早返回家中。
又过去几日,我与秀昭的正室道别,我又踏上来时走过的驿路,京极家多有土产馈赠,故而返程的行李要远远多于来时。返回姬路后,又至一年冬季时,播州天气不似出云,天色变幻无常。刚打算在点起宣德火盆的房中扶几静待,窗外便飘起淅淅沥沥的霰雪。
山名朝定一把年纪,今已不必亲自上阵,但他仍携几千军队随秀昭率领的后面军队奔赴摄津国西线战场。山名与纪伊水军现下应已在伊势国海上闹了个天翻地覆,把自己关在姬路城中的我无以目睹千里之外的连天烽火。此战不关乎我之命数,便无需有什么后顾之忧。但望见窗外愈下愈大的雪,我的心却如火盆中正燃烧着的木炭一般噼里啪啦躁动着。
这次能杀进京都吗?左大臣今川纯信会轻易低头吗?秀昭在西线的作战又是否顺利……无数疑问似不停落下的雪花塞满脑海,我无心看书饮茶,索性便在天守中徘徊踱步。
“殿下,出事了!”
因急于了解西线战事,我把一心只想守在我身边的泉也派去摄津打探消息。西线局势要比东线乐观。今非昔比的不只山名一门。那于几年前猝失北条与土岐两位盟友的左大臣,此际要同时对付两边来犯的敌人,必然业已应接不暇。
我预料泉可能会同山名朝定同道归来,却未从逆料她竟会跌跌撞撞跑进我的厢房。
“何时如此慌张?难道家主大人已然返归?”
“是……今川与幕府军几日前便已退回大坂。”
泉色慌张,气息也不甚缓和,本该被平静讲出的话却凸现出错落音调。
“或是秀昭出了事?”
我深感疑惑,且从隐几旁站起,盯起泉的肩膀。
“不,京极出云守此次战功显赫,亲手斩杀敌人有几……”
泉素能镇定自若,此际却忽然间变得语无伦次,这尤令我对她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事实感到不寒而栗。我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在十迭大的房间中踱步,只是绕至泉身后时,我发现她身上似乎背着个什么包袱。
“战场上出现了北条家的旗帜,由人员调度看来,极有可能是左大臣的直系部队。”
脑中浮现出再熟悉不过的鱼鳞旗的图案,而以泉的眼见力,定然不会看错那图案。
我只觉自身再难挪步,方才吸进去的气仿佛再也呼不出。泉仰面小心瞄我一眼,这时她才终于把身后背着的物件取至身前,把包在那东西最外层的包袱皮解开,由此扑面袭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味。
“出云守把斩获的敌将头盔首级都摆在一处,这是我趁其检验首级时,从那堆头颅里偷出来的……”
腥味刺激我的面颊,鼻腔和胸口皆被某种酸涩之物堵上,含着盐分的水珠也正向我的眼角发起冲击。
“打开……把那东西打开……”
在泉向我做最后确认前,我终于作下沉重的允准。
被包在最里面的是一只手臂。或许是刚被砍下不久,又一直掖在袋中,断臂掌中沾染着的血迹似乎还泛着鲜红的光泽。
“殿下!”
嗅觉已被夺去,再闻不到先前那惹人蹙眉的血腥气味。正当我把手伸向那只断臂时,泉倏地大声呵制,试图阻止我此举。我不作任何理会,乃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握了上去。
不会错的。这个不知曾多少次与我相握的手,今生今世我都决计不会认错。
我或许本该抱着这只断臂大哭一场。握着那只再也不会有温度,甚至很快就要腐烂的手,任由掌中结下的茧在我指间留下生涩的触感。死掉的手掌就像被劈下的枝条,僵硬的枝杈再不会二度焕发生机,哪怕我五指紧扣,那五根冷冰冰的指头也不会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她为何会在摄州?她应该好好待在佐渡岛,永远不返回本州才对!”
犹记两年前,我将本道寺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先前囚禁于彼的阿照,由此被我送往佐渡,我牵挂她今后生活,期望有人能在孤岛上妥善照顾她的后半生,当时我心里想到的唯一人选唯有深爱她的葛夏。
“为了左大臣,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一定是听闻了今川当下的颓势,从而自愿舍弃掉能与葛夏长相厮守的安宁生活,舍下远离俗世纷扰的佐渡岛,重新投身这令人作呕的秽世。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曾将她流放到出羽且弃之不顾的今川纯信值得她这样付出吗?还是说事到如今她依然要为虚有其表的君臣之道披肝沥胆。
万千思绪乱作一团,手中的感触毋庸置疑,再怎么烦恼愤懑也是于事无补。
“究竟是谁干的?大凡武士立功皆要溯主,你可有打听到这手臂由何人砍下?”
纵使如此,我也仍要确认是谁胆敢犯此杀业。
“据说,乃是出云守秀昭大人亲自立此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