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的癲狂,显然是酒劲已经上来。看起来是醉了,可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根本没有──我还清醒得很──清醒到还能够想他。
「不准继续喝了。」
他一手将剩下的所有酒都扫到身后,另一手使劲抓住我的手臂。
「可是我、」
我站起身想将酒拿回,但剩下的还想继续喝来不及出口,先前喝的烈酒让我晕得我无法平衡直直向前倒下,不及反应之间,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有双手缓缓爬上我的背,护着、按着我发颤的背脊。那双手有些微冷却大到不可思议,力道轻的像是在触碰易碎物般小心翼翼、颤抖的厉害,却不明的为我强烈悲伤的心情输入着股安稳。也许,是情感脆弱的片刻,遇见了一个比自己想像的在乎自己太多太多的人,才会格外感动吧。我想。
在我闔上双眼后的几分鐘,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隐约听见他的声音低声喃喃着,带着点浅浅无奈与深深无力,仰头问天。
「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破碎的灵魂得到救赎?拼不回去的灵魂碎块,太痛。」
不知为何,这句话和那不甘心的语音用力刺痛我的心,像是印进灵魂深处最软弱的一隅。没有馀力放声哭泣,只能默默将泪在颊边越拉越长。我感觉到一个力道,力道轻缓而温柔地抹去我颊旁的泪,让伤心归于平寧。
「结帐。」
他拿出皮夹里的一张信用卡递给了酒保,似乎是把我的帐全都给结了,待取回信用卡后,摇了摇我的肩膀。
「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听得见他的声音传进耳里,但是四肢却沉重无力,只能囁嚅着告诉他我起不来。他深深叹了口气,空出双手后尝试着将我揹起,却有些勉强。
啊……我又胖了是吗?似乎是该减肥了呢。
我用尽全力双脚一蹬,虽然还是嫌小力了些,但已经足够他借力固定,跳了几下将我的腿勾紧,蹲身将钱包收好,拉上大包包的拉鍊后提在右手,踩着稳健的步伐离开酒吧。
踏在铁楼梯的声音框啷框啷的如雷般次次打响,入秋的冷风拂过手臂带有丝丝寒意。我将右脸贴在张凯翔背上休息,耳边能确实听见他规律的心跳,并感受从他背心不停传递的暖意,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踏实,将不安与心痛暂时驱逐出境。
昏黄的街灯仍在深夜驻守,打在我的背和他的侧脸。我微微睁眼望着张凯翔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就算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都在互酸,但有个自幼相熟的青梅竹马还是不错的,因为对彼此经歷过的再清楚不过,也因为或许对对方的近况不那么熟悉。熟悉的陌生人,总是最心有灵犀、最能暂时给予慰藉的对象,而青梅竹马比起真正的陌生人有着更大的理解度,却也因身份时常被世俗看的不单纯而一直有某程度的疏离。
「你还住在那间公寓吗?」
「没,另外租房子了,在以前那间永和豆浆旁边大楼的套房,钥匙在包包,房号上面有。」
「好。」
他低声回应,没再多言语,放着空气被沉静吞噬,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闭上眼,唇角微微扬起,我开口唤他。
「张凯翔。」
「怎么了?」
「谢谢你。」我将他抱得更紧,留着一句话没说,而他轻轻一笑作为应答。
你在真好。
这时候的他,语气那么轻、碰触我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却将我带离了酒吧、带离了那属于不归人的地方。那么沉静,却将我的全世界从伤心中打捞起。
此刻,我真正的为张凯翔的存在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