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当初不该太自信,更不该太相信对方,应该一开始就先下手为强,先从那些较弱的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杀光!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了!」
我被表哥狠戾的回答吓了一跳。
但我并不怀疑这种假设性的认为。
因为表哥真的非常地强,对人体要害的了解也非常透彻,如果他敢下狠手,进行一击必杀的攻击,这种事是有可能办到的……至少,他不会跟彭俊伟单挑到一半时被人偷袭得手,更不用一次面对完整的一大群人,如果他真的胜过彭俊伟一筹,还是有可能在最后以接近同归于尽的些微优势胜出的——我相信,表哥可以办到的!
「但是……那样的话,你会被抓去关的……」
「呵呵,那又如何?」表哥冷笑了下,「就算被抓去关,也比现在这样当一个废人好!重点是——至少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做的事是对的!只有彻底地毁掉邪恶,才能真正地终止邪恶!也唯有不顾一切的残忍,才有办法让正义的执行保全到最后!也才能彻底地……咳咳咳!咳咳咳!」
表哥显然太久没有如此激动地连续用力说话了,他大吼的嗓音忽然间哑了,并激烈地咳了起来。
我急忙上前拍打他的背,努力帮他顺顺气。
「呼……呼……不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在稳下咳嗽后,表哥平復着激动的情绪。
毫无疑问地,我刚才不小心引爆他这一年多来,憋在心里的那份极端强烈的不甘了。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拜託你帮我做一件事。」表哥说,胸膛的不正常起伏还没完全平静。
「说说看。」我没感到太过意外。毕竟表哥出事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如果只是单纯地想找我诉苦,早就做了,不用特地等到今天。
表哥点头,然后从床头柜的小夜灯灯檯下抽出一张支票,递向我,说:「我希望你明天拿着这张支票,到这家银行去交给一个人,等对方将支票兑现后,将他交给你的东西带回来给我。」
我看向支票,被上面的金额吓了一大跳:是一百万元的即期现金票!
「如何?愿意帮我这个忙吗?」表哥问。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在犹豫。
能不犹豫吗?
究竟是交易什么东西才得花到如此大的鉅款?
而且,从表哥的说法中可以推测,这是一样能让我轻易携带、体积肯定不大的东西,至少携带起来不会引人注目……
难道是毒品?表哥已经承受不住现实的残酷打击,沉沦到需要靠毒品来麻痺自己了吗?
这样的话,我该阻止吗?
不!不可能!表哥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如果已经放弃自己的人生,那靠毒品来逃避又有什么意义?逃避那种懦弱的行为,不可能出现在表哥身上!
重点是——我不相信表哥会害我!
表哥不可能会害我的!
「……这件事,有跟阿姨或姨丈讲吗?」我问,基本上就是一种确认。
表哥要我帮他交易的东西绝对不寻常,否则这么大一笔钱的交易,应该让阿姨或姨丈帮他完成才对。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花了这么多钱,以及买了什么东西。」
表哥的回答,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但因为他的坦然以对,我反倒不犹豫了。
表哥在测试我,测试我跟他的信任。
又或者说,他在表达,表达我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
表哥没有催促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一种预感,这是表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拜託我帮他做的事了。
「好。」我点头,答应。
有些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干傻事。」我又说,给出但书。
「没问题。」表哥微微地笑了下,却是在自嘲,「我唯一干过的傻事,已经被后悔吞没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嗯。」我点头,没再多问。
所谓的信任,就是如此,一个简单的承诺,便已足够。
「放在书桌上的钥匙,你看到了吗?」见我将支票慎重地收起后,表哥往书桌上撇了一下头,说:「那是训练间的钥匙,反正我再也用不到了,以后那里面所有的训练器材,全都归你了。」
我默默地拿起书桌上的钥匙,脑海中如快放的电影般,浮现表哥在训练间里演练武技给我看、以及专注地指导我武技的那一幕幕热烈又快乐的情景。
——曾经。
全都成了以往……
「嗯。」我点头,没有拒绝表哥的赠予。我拒绝不了。
「那就这样了。」表哥露出欣慰的笑,「至于交易的细节部分,等你明天上午十一点到银行后,对方联系我,我再跟你联系。记得,要带手机。」
「我会的。」我拿起钥匙,站起身。虽然表哥没有下逐客令,但是我知道,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彼此更难受。
「阿旺。」
在我开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表哥突然叫住我,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请你永远不要忘记你曾经的理想。」
我愣在了原地。
握在手上的钥匙,紧紧地陷入我的拳头里。
其实,我不想来见表哥,不是担心表哥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或压力,我只是不想接受事实而已……我一直都在逃避……逃避当破碎的真实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刻。
「我不会忘记的。」我没有回头,避免被表哥看见从我脸上滑落的泪水,「从来不曾忘记。」
表哥没有回话,我不知道他在点头微笑,还是像我一样软弱地流下泪。
我逕自踏出,轻轻地闔上门。将虚弱的表哥,关在另一侧。
脑海中强烈地响彻起,以往,我每天、或每次遇上表哥时,都会满怀斗志用力激励自己的一句梦想——
『我要成为像表哥一样的英雄!』
心,像碎成了千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