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刚进门时,『罐子』站在大厅的情,「该不会连『罐子』也是-」
「『罐子』在越战时是绿扁帽的成员,」基尔丁说:「当时他的部队奉命坚守一座山头,却遭到越共三个师团的围攻,援兵抵达时,整支部队只有他一个人生还。回国后军医判定他的健康状况不适于继续留在军中,强迫他退伍。我在皇后区发现他后,就留他在这里当看护工。」
「这样啊-」
「刚才接待两位的沉小姐,她先生目前也在华埠的诊疗所协助看诊,」他转回身,怀里揣着两只厚敦敦的文件夹,「『罐子』没办法和人做复杂的沟通,这一点她倒帮了不少忙。-喏,文件在这里。」
我们各自接过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有打字机缮打的报告,毡头笔註记的验伤记录,还有一叠裱在制式表格纸上的相片。艾尔加和鲁宾逊的尸体发现时因为经过低温冷冻,已经无法判定死亡时间。尸体胸腔和腹腔都被掏空,填入乾冰。鲁宾逊的双臂从肘关节以上截断,两具尸体的皮肤上佈满凌乱而扭曲的刀痕,凶器推断可能是柴刀或中式菜刀之类,刀背沉重的锐器。
「死因是-」我的伙伴问。
「诊疗所验尸的医师说,两人的后脑都有挫伤和颅内骨折,应该是致命伤,」基尔丁拿起矮柜上火炉刚烧滚的茶壶,帮我们冲了咖啡,「凶手可能将他们打昏后,再移到其他地方。」
「鲁宾逊的双臂被截断,那-」沉吟中的王万里抬起头,「艾尔加的双手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像是指甲缝里的泥屑之类的?」
基尔丁摇摇头,「除了乱七八糟的刀痕外,两具尸体的皮肤似乎被仔细冲洗,虽然冻得发白,但是找不到半点泥土和脏污。坦白说,恐怕在他们生前,都还没有这么乾净过。」
「对于这两件命案,收容所有没有什么传闻?」
「你是指雪女吗?」
这个字眼像一股寒气从脚心直窜上来,刺得我打了个冷颤。
万里的反应倒是比我镇定得多,「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听到楼下游民的耳语后去找书,才知道这个传说的,」基尔丁从沙发的报纸堆底下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是小泉八云『怪谈』的英译本,「原本我以为是在一天操劳后,夜间精恍惚之下的幻觉,但是看到的人越来越多,现在有时连我都会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个玩意儿?」
「那他们看到的东西是-」
「据看过的人描述,只要你午夜还逗留在华埠,就会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披肩,皮肤雪白,留着白色长发的女子,她呼出的气息会把你冻成冰块,然后她会吸乾你的血肉内脏,再将剩下的空壳丢在路旁。」
他顺手拾起桌上一截线头夹在小指,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打着结,「在失踪前两天的午夜,艾尔加拚命敲收容所的大门,说雪女在外面追她,要我们让她躲一躲,当时收容所还有空床位,所以我留她住了一晚。至于鲁宾逊,经常跟在他身边的游民事后告诉我,他们曾经在餐馆打烊后,看见雪女沿着人行道徘徊。」
「那您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当时鲁宾逊的同伴?」
「我们都叫他奥德赛,他居无定所,来收容所的次数也不多。如果你们想找他,不妨到华埠的餐馆碰碰运气,因为他有时会向餐馆要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