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他的漫不经心又洋洋自得,喜欢他的表面带刺内里柔软,喜欢他在历史、音乐领域释放自我的样子,喜欢他用借口的靠近,喜欢他送你的一切,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拌嘴,但你从来没想过他为什么喜欢你。
如果没有那些任务,没有那些命运的推动,你只是现在这样,没有evol的普通人,他还会走在剩下的命运轨迹上,一如既往地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在你看到他的眼后,无法,或说不敢回答自己。
你失落地垂下眼。
“你是谁?”病床上的凌肖不耐烦的扯开被子,“来我病房有事?没事我走了。”
你看见他腿上的绷带便瞪起眼睛,立刻收拾了伤春悲秋的情绪,你可是凌肖的女人,万一他哪天记忆恢复了逮着你嘲笑今天的胆怯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自我安慰了一番,你拖着行李箱气势汹汹走到病床边,“嘿,你腿还瘸着,走哪去?”
他被你不讲究的措辞扎了扎,眼眸眯得更危险了,冷冷道:“和你没关系。”
你深知和凌肖的斗智斗勇需要讲道理和幼稚蛮横双管齐下,你将行李箱立在旁边,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还真和我有关系。”
凌肖下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小臂上也缠有绷带。
“我是你女朋友。”你伸出一根手指,“你无父无母无亲少友,我等于是你的亲人,至少也是最亲密的人。所以我对你的身体接近全权负责。”
凌肖拎起旁边放着的皮衣,嗤笑了一声,“你说是就是?未免也太小看我的眼光了。”
很好,凌肖,你个茄子头长本事了,会明着扁低女朋友了。你暗暗磨了磨牙,学着他欠揍的语气回敬他:“你说不是就不是?未免也太看不起你以前的眼光了。”
凌肖慢条斯理戴上黑色手套,随性地勾着皮衣往肩上一搭,另一只手插兜,绷带也挡不住他眼中睥睨的色:“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我自己说了算。”
你想了想,有点明白了。
凌肖向来很有主见,还喜欢跟人唱反调,他只做他认为有趣的事。如今失忆,却是吊诡得凭空忘记了一个女朋友,他无法自己察觉你的存在,又抗拒旁人灌输属于你的形象,因这种不确定性和失控而暴躁。
他的叛逆期恐怕不会结束,你想,凌肖至死是少年。
你认真问道:“你想要我怎么证明我是你女朋友?”
他挑起半边长眉,碎金色瞳孔透着审视的光,“你能怎么证明?”
你深吸一大口气:“你不喜欢多人聒噪不喜欢上课老是逃课但会准时交作业约会永远抱着长板迟到起名水平很烂要么谐音要么土味小时候数学不合格但师父对你很好你左手的紫檀木佛珠是师父送的你喜欢长板花滑你音乐全才喜欢绿日乐队的歌偶尔还街头涂鸦被城管抓和破网洞边艺术赏花——”
凌肖似笑非笑的眸光愈渐危险,脸色唰地转黑,长腿一跨就拉近了和你的距离,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你身前,插兜的手掏出来摁住你的下巴,“你这是在说我坏话?我看你还说得挺开心的。”
你刚刚膨胀的狗胆在他的淫威恐吓下瞬间缩水。你颤颤地抬起头迎视他锐利的眼,突然唱了一句:“Doyouknowtheenemy?Doyouknowyourenemy?ell,gottknowtheenemy,whhey.”
擒着你下巴的凌肖:“……噗。”
他放下了手,笑得肩膀抖动退后两步:“唱得真难听,你要跟你的音乐老师重新学学五音。”
他衣兜揣着那个款式特的mp3,里边有绿日乐队全套的歌,他最喜欢《Holdy》,你刚刚唱的是《KnowYourEnemy》,不过是灵机一动转移他的注意力,提醒他注意潜在的敌人。
你松了口气,“你可能忘了,你就是我的音乐老师。不过比起我说什么,你应该更想自己去发现什么。”
凌肖颈间的蜻蜓眼在他胸膛洒下一点阴影,医院瓷白的灯光落在他侧面,令他色蒙上了几丝暧昧不清。
你指了指他,“你脖子上的琉璃珠有2颗,左手两串佛珠,一串24颗,一串25颗。”
凌肖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或许这能向他证明你和他关系亲密。
你的手指转而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右耳。你的右耳垂那里挂着一个黑色圆形耳环,“这个,和你左耳那个是一对。”
——当时打耳洞可把你疼得嗷嗷叫,这家伙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好在他还有点良心,没有拉着你每只耳朵再打上两个耳骨洞。
他双手抱臂,还歪了歪头,“没了?听起来也没什么有趣的。”
你瞪了一下眼,难道他是为了自己有趣才找的女朋友吗?……是的他是。
你深呼吸了第二口,“你明天期末考试了,看你挂科也挺有趣。”你转身打开行李箱,“你看我带回来的,炸酥鱼、紫金糯薯糕……五盒特产零食,你,伤口忌食。能看不能吃,馋得流口水多有趣!我还向徐医生申请了没收你的长板,等筋骨回复了才下放。不乖乖待着,你还可以坐电动轮椅走,也很新对不对?”
凌肖:“……”他的紫毛诡异地耷拉了几根。
今天幼稚园抬杠失败。
嘲讽放完了,你心情愉悦。
“你叫什么名字?”他现在的表情很有一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虽然不告诉老师但以后一定会报复你”的小学生记仇样子。
你叹了口气,“刘春梅。”
他又噗嗤笑出来,真诚实意的笑容,牵出了小笑窝。
你幽幽道:“这名字是你起的。”
他笑到一半僵住,又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搁我身上,随便你叫什么。”
听听这多么熟悉的狗道理,与滑长板塞车迟到同出一辙,凌肖牌味道。你别过脸撇撇嘴。
徐医生适时地进门给了凌肖诚挚的医嘱,在徐医生声称医院evol修复功能显着和优秀evolver身体恢复速度极快不出明天就能重新踩上长板的保证下,凌肖勉为其难听从尊敬的长者的建议,在病床上屈就一晚。
你掏空了半个行李箱,海豚的尾鳍弯成半圆勾在你手腕上。凌肖的额发掩了眼角,他的眼很怪,修长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嘴唇,却一字不说,既无调侃又不认真。
你摸了一把海豚,被他这样的眼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丑。”他的目光扫过海豚,顺嘴评价,却没有像看到鲨鱼抱枕时说“归我了”的霸道。
你心中抽痛一下,把抱枕砸到他怀里假笑道:“我可是照着你的样子选的。”
他随手接住丢到一边,哼了一声:“你不仅五音不全,还眼差劲。”
你看出了他掩盖在眉间的不耐烦,叹了口气,默默拉着行李箱出门,“我走了,你至少要好好休息一晚。”
他什么话也没说,活脱脱一个自闭少年,抗拒和外界多余的接触。
走出房门,你才感觉到姗姗来迟的冷意,发梢和身上贴着半湿不干的风衣,形象狼狈。里边那人却毫无反应。
你突然很难过,萧萧索索地抱住自己。
你平时都赖在古董店休息,今晚和以后大概要回归工作室落了尘的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