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女萝低眉苦笑,“就当我欠她的。”
召儿当初救她一次,她也还召儿一次,她们两清了。
“走了以后,记得不要再用现在的名字。珊瑚,我记得你以前叫这个吧,”女萝替薜荔揾去泪水,“不要哭,不然要被她知道了。”
现在的薜荔只能自己擦掉眼角的泪,坚决地对面前的召儿说:“召儿,女萝已经死了,你必须跟我走!”
这太怪了,她们说好一起走,女萝却突然追随昭华公主自尽?
召儿直摇头,毫不犹豫转身,“我不相信,你们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召儿!”薜荔连声阻止,召儿已经打开门。
门外,一身墨裘的青年岩岩若孤松立,带着满身风尘,面似雪寒。
见到陈杳的一瞬间,召儿瞳孔震荡,感觉齿舌都在发抖。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手从门框上放下来,交迭在腹部,沉静地对身后的薜荔说:“薜荔,你先出去吧。”
召儿站到了一边,给陈杳让出门。她目视着陈杳进来,半晌沉寂后,艰难开口:“女萝,怎么样了?”
半死不活。
陈杳环顾了一圈,睨着召儿,沉声回答:“还有一口气。”
还活着,召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召儿再不说话,陈杳踱步到她面前,眉峰山聚,冷声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召儿喃声道:“是我自己要跑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所有罪责,在我一人。”
再次听到这句话,陈杳觉得讽刺——她,果然是冷酷的心肠,捂不热的,致使他如斯狼狈。
以两个南方口音女子为线索,他找了她三天!而她,并没有什么要慰问他的,连同一句道歉。
冷笑过后,陈杳继续问,咬牙切齿:“‘为什么’要跑?”
召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言语。如果她不能告诉他真相,那她宁愿选择什么也不说。
“我见过桓邕了。”陈杳毫无感情地陈述道。
却如晴天霹雳,打得召儿腰膝酸软,就要跪倒在地,被陈杳眼疾手快扶住。
“你的事,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知道了。”陈杳补充道。
以陈杳的见识看来,说召儿一句“草包”并不过分。作为梁国公主,学识如此之浅,虽然离谱,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可她既然用《山鬼》篇给贴身侍女命名,却连同篇目的“杳”也不认识,行状可疑。
如此种种,陈杳才会叫高闲云去调查。
陈杳掐着她的腕子,手上没轻没重,恼恨地质问:“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几乎是同时,陈杳的话音一落,召儿脱口而出:“因为我和殿下不是一样的人。殿下是覆载千里的鲲鹏的话,我就是朝生暮死的朝菌。朝菌,是不能和鲲鹏相提并论的。
“殿下叫我信你,可我拿什么相信你?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贱命一条。让我用身家性命赌殿下的仁心一念么?殿下会把自己的一切系于旁人么?这种赌局不公平,我也赌不起。”
召儿吸了吸鼻子,凝视着陈杳的眼睛,突然开始释怀,开始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殿下,离开我,你不会死;离开你,我可以活。
“哪怕一次,我也想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这就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