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想利用这次到日本的机会来找您。」亚依此刻的眼没有丝毫飘忽,只是静候回答。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声懊恼的感叹。
「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虽然当年我与和纱是同事,可是她发生意外的地方是在台湾,当年我收到她的死讯时也很惊讶难过,但我和你的父亲几乎不曾有过交集,虽然也有想过问问她在台湾的朋友……」
「可是自从和纱怀了你之后,她便长期住在台湾,我和她几乎断了联络,也不知道她在台湾有哪些朋友,和纱的父母则是在她还没结婚前就因病去世了,根本无从打听。」
碰壁的失落感并未在亚依脸上显露出来,她只是淡淡一笑,「没关係,还是谢谢您了。」
然而,望着她无波无澜的目光,日本女子却忽尔一笑。
「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她优雅地起身,「虽然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我倒可以跟你说说关于你母亲的事,这样你也算有点收穫。」
二十分鐘后,女子再度回到了会客室,将一本老旧的素描簿递到了亚依面前。
「这是……」望着那本厚重的素描簿,亚依感到有些困惑。
「这是你母亲当年的手稿,不过都只是随手画画的草图,不算甚么设计图,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要交给你,再怎么说,这本素描簿都是和纱很重要的宝贝。」
亚依顺势接过,手指轻抚过陈旧的封面,她能感觉出这本素描簿被保存得很完好乾净。
亚依在女子柔和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翻阅着。
铅笔线有些淡了,也有许多修改过的杂线,但笔跡仍旧清楚可辨,每一页都写有一些字,有的是设计要点,有的是设计心得,笔跡虽然凌乱,但却仍让她涌起一股怀念。
小时候翻阅的那些珠宝设计的相关书籍,上头也有不少被划线註记的痕跡,和这本簿子上的笔跡几乎如出一辙。
翻至倒数几页,已是一片空白,但她却在倒数的那几页呆愣了好一会。
她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颈子上的坠饰,金属的质感摸起来分外冰凉,但此时却在她的手心绽开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最终直达她的经末梢。
日本女子也从她此刻的举动意会到了原因,「最后那几页的手稿,和纱当时修改了很多次,所以有些凌乱。」
她淡淡笑了,「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
哪怕铅笔线再杂乱,她仍看得出来,和她颈子上戴着的这条几乎一模一样。
她用指尖轻触纸面,与此同时,脑海里也映出了一名女子的身影。她能够想像那个人握着铅笔,投注在这本素描簿上的热情和专注,还有她写这在上头有些糊了的日文。
彷若是从那个久远的年代……
穿过了韶光;越过了时间。
最终来到了她所身处的这个时空──
「我的宝贝戴上这条坠鍊一定很适合……」
※
「小依,你昨天一声不响就溜走了,害我相机里的合照都没有你啦!」悯希握着一台数位相机,怏怏不悦地向亚依说道。
「好不容易来到了日本,现在一定要拍一张,不然等上了飞机就来不及了!」悯希的语气坚定,水灵灵的大眼里有一股不可违抗的霸道。
面对悯希强烈的要求,其他三人各自拉着行李面面相覷,最终望向了左右为难的亚依。
「这里人还蛮多的耶……」听见她犹豫的声音,悯希更加坚定地瞪着她。
「……不、不过,拍一张倒也没关係。」
得到亚依的同意后,悯希立刻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啊!
人山人海的机场里,往来的旅客络绎不绝,没有人刻意停下脚步,但都更换了其他方向,避开了中央那群人与镜头之间的距离。
机场正中央。
站了五名高中生模样的少男少女,他们在相机前摆定动作,等待快门响起。
冬日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大把大把地洒落在他们身上,光线明亮刺眼,行经的旅客虽没有停下脚步,却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朝他们看一眼。
帮他们拍照的戏剧社成员,也感到有些眩目,谨谨慎慎地按下了快门。
最后,喀嚓一声──
将这个画面永久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