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何把悲伤藏得那么深?深到她都看不出来,他这么多管间事的原因竟然是和她一样的。
绝对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害怕巧合。
如同她害怕他会永远失去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所以拼了命地说服他和朋友合好。
他也害怕她会像学姊一样爱上不该爱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强烈排斥她和简楚恩这样的男生见面。
无法坐视不管,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再次重演。
为什么她会想不到,彼此多管间事的原因其实是一样的?
他们是何其地相像啊……
「对不起学妹,可是我有跟他说,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学长依旧低着头,合十的双手从未分离。
听着学长的道歉,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向腕上的银錶。
她想起去年的自己,是如何因为这支失而復得的手錶去怀疑刘心铭,搞得自己睡眠不足。
『他那时候应该整个心思都要表演上,都自顾不暇了,哪会留意有谁经过那条楼梯,只是觉得跟你的手錶款式有点像,所以才来问你,刚好而已。』
『他是男生耶!男生经都很大条,哪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想到这,她不禁笑了,笑声如铃鐺般清脆。
「学妹……」听见这阵突兀的笑声,学长抬起了脸,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学长。」她再度一唤,这一次的语气和前两次都截然不同,她的眼底蕴满了温热的液体,暖意延伸至她的嘴角,「谢谢你。」
塑胶纸发出细碎的声响,她递出一直握在手里的毕业花束,深深一笑,「毕业快乐,学长。」
这也是她匆匆换回制服,赶来见他最后一面的理由。
「如果不是学长,我不会是现在的我,不会有机会感受到这么多美好的事物,我真的很谢谢学长。」
男生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伸手接过花束,「我没想到除了家人以外还会有人送毕业花,这是我今年唯一收到的毕业花呢,谢谢。」
「记得当年我在基测失利,收到成绩单的当下真是超级沮丧,打算暑假再考二基,但转念一想,这样我不就有理由可以直接申请时和高中,这所自己曾经最敬爱的表姊就读的学校?」他不禁望向了周围同样别着胸花的那些毕业生,一抹感伤的色彩倒映在眼底。
「如今,三年过去,我却很庆幸自己当时考试失利,如果我当年进的是前三志愿,就算读得死去活来也不可能会是校排第一,估计也不可能在繁星就申请上第一志愿,更不会认识这些白目的朋友。」他低头望着她,嘴角的笑意如夏日微风般和煦宜人。
「当然,更不会有因此遇见了你。」
「当时第一次在音乐教室看见你,我甚至觉得我进这所学校的原因,就是为了遇见你。」
「也许这些话会让你觉得很沉重,可是当看到站在舞台上的你,我是这么相信的,你一定能到达连我表姊都从未能站上的舞台。也许不是现在,但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是这么期待的。」
明明是那么近在咫尺的距离,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学校看见这抹笑容,她就无法不打从心底感到难过。
只有深陷囹圄的人才明白,世上有一种力量胜过千言万语,比挫败时的鼓励更加激励人心,也比受伤时的安慰更让人想要流泪──那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
看着学长被其他人拉去拍照,予寻只是扬起无声的笑容,挥了下手便转身离开了。
转身下楼前,看见不远处有一群正在合照的学姊,她不禁顿打住了脚步,多看了几眼才走下楼梯。
回家后,打开脸书后出现的第一则贴文,便是那六位学姊在走廊上青春洋溢的合照。
虽然她们后来几乎都在准备成发,无心教导社员跳舞;虽然她曾一度很厌恶她们,连团练都不去;虽然社团消失后,她和她们几乎不再有联系……但无法否认的是,她们仍是她高中里唯一的学姊们,是她曾经的憧憬。
她点击了下那张青春而耀眼的毕业合照,将之储存进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