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发生的事程玉都不曾察觉,她现在心里只有马上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名叫谢元朗,官任大理寺少卿,此次多半是陪孟锦臣一同出去办案。
谢元朗不是关键,程玉是透过他想到了另一人,那人名叫谢元清,是谢元朗胞姐,曾也是名满帝京的才女,几年前不知何故,说是到庙里做了个姑子。
但程玉却知道此事真相并非如此。
谢元清自小聪慧,颇得父母疼宠,又凭借自身才华名满帝京,颇有些恃才傲物,行事不羁。
她在几年前未嫁先孕,竟怀了个孩子。谢府为遮家丑,将她送到乡下庄子关了起来。
程玉看着骄阳高悬,万里无云,胸中的郁气散了个干净。
她不在乎谢元清是否成婚是否生育,她只在乎她的学识与才能。
得想个法子跟谢府走动走动......或许,是时候见见孟锦臣了。
程玉和红枭离了玲珑阁就直接回到公主府,傍晚时分红枭报予程玉说驸马来了。
果不其然,跟以往一样,孟锦臣总会在出门返京的当日前来公主府,只以前程玉会命人赶了他去,今日她又要事待办,遂命下人带他到院内方亭。
程玉到时,孟锦臣正站在亭外看湖,岸边的桃花开得将败,湖边之上一片芳菲,偶尔可见有锦鲤在花瓣下穿梭。
他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沉默着转过身。
他比上次见消瘦了些,衣衫包裹下的腰肢更显劲窄,许是这次的差事办的不易。
程玉边想着,自顾自地坐到亭里,她招手示意一下,孟锦臣便稳稳坐到她的对面。
“最近可安好?”程玉笑着客套道。
孟锦臣许久未见过她如此温和的笑颜,此前她们相见进宫的时候,她多半是不言不语,视他如无物,远比恶言相向更令他难受,他不舍得移开视线,颇有些怔愣地点点头。
本就不善言辞,看程玉不再言语,他心理极度紧张,唯恐一梦醒来,恍然发觉自己依旧被拦在公主府的门外,她这一生都不打算再多见他。
湖里的一条锦鲤忽然跳出水面,一个摆尾溅起水花一片,亭中的两人都闻声看去。
连一条注定只能活在水中的鱼儿,都想挣得片刻自由,若是让笼中鸟重归于林,这鸟是否已经忘却了一双羽翼的用处,亦或更加珍惜这高墙之外的生活呢?
程玉想着,夜色般幽黑的眼睛扫了孟锦臣一眼,后者暗自绷直了身体,她慢条斯理地拈起一朵吹落到大红裙摆上的桃花,置于眼前细细打对他的量,嘴里和心里却全然在意着旁的事情,“那年你带赵氏入府......”
宛如一阵刺骨春风扫过,孟锦臣原就白皙的脸霎时失了血色,他惨白着一张脸,唇瓣抿成一线。
程玉不想跟他扯旧账,但也更没闲暇去做个“大度”的贤妻,她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继续道:“......曾说过愿为我做任何事,只要不同你和离。”
当年孟锦臣领着赵氏过了明路,为求程玉原谅,在她的房门前跪了一夜,苦苦哀求她不要和离,愿为她做任何事......此生再不负她。
难得他“情真意切”,程玉第二日还是动身进宫,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
“为我做任何事?不负我?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