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高估了她,遏制不住的泪珠一串串,从微醺的小脸滴落下来。
她有些哽咽,微垂着眸不敢看他,长长的眼睫轻颤着:“对不起……”
沉琮逸重重一叹,猛地抱住她:“是我胡说八道!”
那一声声抱歉听在他心里简直要命般。天知道他受不了她委屈,更受不了她对自己道歉——本来在两人的纠缠中他就自视正处于一个极不平衡的低位,两年前的争吵分手后,他更是开发出自己的一种新型站位,表面上看更卑微了,他知道自己那是罪有应得。
沉琮逸小心翼翼解释:“你在医院工作,日常离不开与药企之间的联系。屈东旭回国,你迟早会知道,他现在在南部城市出差,我们马上就要打交道。”
此时他为自己辩解得有些苦恼,因为怀里的女人完全没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位置:“我既然愿意跟你讲他的事,说明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知道吗?”
怀里的女人依旧无言哭泣,泪水不断洇湿男人的衣领,久违的滚烫与潮意,他却觉得心疼。
“是我犯贱才对,今天混不吝的,还想给你脱敏治疗,结果适得其反了。”紧了紧怀抱,沉琮逸吐露心声:“我只是气你说什么都不愿讲实话,你跟我有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你就当我今天不要脸,行了吧?”依旧是不吭声,沉琮逸突然觉得自己此时有点沉巽扬的焦躁附身了,轻咳一声,努力压下那股滑稽感。
他松开她,伸手捧起那张哭红的小脸,低头急道:“这……你还以为我是因为屈东旭才生气的?”
两人挨近,关千愿有些局促,心中的哀凄失了大片,但此时有些莫名羞窘,在周身即将盈满草木香前,撇开脸不想看他。却没料想到他冷不丁来了句更绝的,堪称今晚漫长的纠结中最牛的一笔——
“谁青春期没喜欢过一个垃圾呢,关千愿,你说是不是?所以,别哭了,你——”
话还没说完,沉琮逸看着眼前惊愕不解的小脸,口中的话在渐渐顿悟的尴尬中戛然而止。
……
天公终于作美,雨势恰如其分小起来。良久,静置的车门再次被打开,身披西装的女人迈进雨中,蹦跳着避开大大小小的水洼,叁步并作两步跑到单元门前。进去前想了想回头,冲车内的人浅笑着挥了挥手,脸上哭痕未干,但心情似乎不错。
高大的男人却像失了身子骨般,僵坐在驾驶位上,动弹难得,连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都抛之脑后,直至人影活生生脱离自己的视野,才反应过来。
无奈之下,只好打开车窗,挑着眉望向五楼的一处窗台,待到那灯亮起,心里不由分说的责任也落了一半在地。
沉琮逸启动车准备离去,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却响起来。拿起来一瞥,无奈笑了。
他是想不通她怎么会主动拨语音电话给他的,此时低沉的嗓音中压着股小颓败:“干嘛?”
关千愿一听也笑了:“没什么,我进屋了。”
“知道,我盯着呢。”
“别盯了,太高了,脖子会疼,快走吧。”
沉琮逸闻言诧异:“赶我走?”
“呃,要不你上来洗个澡再走也行?”
“……”他莫名觉得她又开始刹不住车,于是眉压得低低的,浓黑而凌厉,眉角却傲慢挑高:“算了,关千愿,我今晚上都霸凌你两次了。”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很愉悦:“我想你是在故意哄我开心。”
“嗯……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娱角?”沉琮逸调转车头返程,问她:“明天休息?怎么安排的?”
“睡一天。”
他咋舌:“过度休息可能会适得其反,明天我也休,要不要去爬山?”
“不去,你找别人吧。”
“行,那晚安。”
“晚安。”
挂电话前,关千愿念着心中漂浮的一丝绮想,觉得他在自己这里总像个擅长认真开导她的大哥哥,于是也这么肆无忌惮说出口了。但还有一句“友谊万岁”,她还没那个胆子说。
沉琮逸听完,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声线慵懒至极,不置可否:“那关妹妹,你好好休息。”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凭空想象一下,就顷刻浮现那双傲然挺秀的眉眼。灼灼双眸,不笑的时候,只是平静注视着你,自己大概也是那个被盯出火星子的受体。
……
沉琮逸刚把车稳稳停在地下车库,沉巽扬的电话就来了。
甫一接起,大哥爽朗的笑声伴着电视机的声音传过来:“回来了?带点宵夜上来。”
想起先前将车开进小区时警卫室里的人打过来的生涩招呼,沉琮逸皱眉:“你来我这干什么?”
“看球赛。”
“回你自己家看,别来烦我。”
沉琮逸无语,下车合上车门前望见关千愿遗落下来的雨伞,俯身拾起收在手中,大步往电梯间走去。
男人身型峻拔,一身白衬衣黑裤衬得轮廓成熟利落,此时微凝着眉眼一脸寡淡,看起来虽有一副好皮囊但似乎不好相处。
握着伞柄的手掌间有若有似无的轻挠痒感,沉琮逸握着手机低头看过去,发现一根攀附在伞柄张扬的长卷发。
于是他小心将发丝拽出,缠绕在手指间细细把玩着,一副不打算令其逃出掌心的架势,百无聊赖给出自己的建议:“今天心情不好,别对我颐指气使。”
“啧。”沉巽扬一听弟弟这一点就着的语气,乐了,道:“买两罐啤酒上来,我带妍妍来的,一会儿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