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简单向野田大助说明了情况,野田大助竟说让乔然受委屈十分抱歉,非要找一天设宴赔罪。
「一点小事,野田将军太客气了。」乔关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我们日本人向来以礼待人,既然犯错,就该弥补,乔先生一定给我这机会向你们赔罪。」野田大助相当坚持。
乔关再推託就坏了关係了,梁秋也劝他接受,最后他们约定了下个月一起吃饭。
乔然回家后,乔老太立刻关切,此刻她没了刚才的凌厉,只是一名疼惜孙女的老奶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乔老太终于能放下心中大石。
「让奶奶担心了。」
「你真行,买个点心都能捲进枪击事件,那下次买衣服不就踩地雷了?」乔致说着风凉话。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让乔然替你跑腿,她怎么会遇到这些事、还被抓到7号去了?」乔语反过来唸叨乔致。
「7号怎么了?只要说一句『我父亲是乔关』,谁还敢为难她?」乔致忙着撇清罪责。
「是啊!乔然你怎么不告诉他们让梁处长救你呢?要不是我们及时通知梁处长帮忙,你说不定就被带去刑求室了。」乔语说。
「……我、我忘了……。」乔然挠头、一脸笨拙。
「看!人笨就是这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乔致弹了乔然的脑门一下,说:「你这脑袋保存了十九年了,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用一用啊?」
「好痛啊!你干嘛打我?」
「打一打说不定就开窍了,我是在帮你。」
「别闹了,然然一定累坏了,快上去休息吧。」乔老太阻止乔致继续欺负乔然。
乔然看到站在楼梯旁的花季,觉得怪,乔语替他们互相介绍,乔然打了声招呼后就让乔老太带上楼了。
从方才的相处中,花季明白了一件事,乔然就是这一家子菁英中的异类,脑子不灵光、反应不灵敏,幸亏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否则在上海这种人吃人的地方,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出头。
「父亲,您真的要去赴野田将军的宴吗?」乔语有点担心。
「答应了,就得去。」
「野田将军?你们说的是野田大助吗?」花季突然插话。
「花季小姐你认识他?」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野田大助就是杀了我全家的兇手!」花季咬牙切齿。
「怪不得他要邀请父亲吃饭了。」乔语他们一下子全明白了野田大助的用意。
「他手上已经有『玨安宫』的地图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拿走乔家的秘密。」花季提醒。
「估计他也不敢在上海对我们动武,所以才想先拉近和我们的关係再做打算,顺便探探虚实。」乔语推测。
「既是『鸿门宴』,更由不得我们说不去了。」乔关叹了一口气。
花季的心很躁动,知道仇人就在不远处让她復仇的想法更加浓厚,但她很清楚此时自己尚未有能力对付野田大助,她在房中思量一夜,若要为家人报仇,唯一的办法便是借助乔家的力量,野田大助不会放弃「玨安宫」的宝藏,假如乔家不愿配合,他势必会对付乔家,只要乔家反抗,以乔家的实力,也许能除掉野田大助。
经过今天的观察,花季感觉乔家人冷漠、重利并多疑,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一家人,所以乔家能否坚持「守门人」的任务还未可知,花季只怕乔家会为了自保而拱手将「玨安宫」的秘密相让,她决定找机会试探乔家。
乔然在「万茶楼」一案中虽然没受伤,不过受到不小惊吓,因此向学校请假在家休息,这三日花季曾经多次与乔然交谈,乔然和她的家人不一样,没什么心计、性格又好,聊着聊着,花季慢慢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两人也成了好友。
花季几次向乔然套话,可是乔然对于「玨安宫」和「守门人」的事情全然不知,乔家也只是告诉她花季是乔关一位朋友的孙女,来上海旅游,在乔家暂住一阵子。
花季想了想,女孩终归要出嫁,这种家族之密应当传予男丁,加上乔然确实没那么聪慧,也许乔家不想她参与这件事,所以未曾向她提及「玨安宫」和「守门人」的事。
「花季姐姐,长沙还有什么有趣的,你跟我说说吧。」乔然和花季坐在花园的凉椅上谈天。
「说实话,现在长沙真没什么好玩的,一年多前的长沙大火烧了大半个城,连我最爱的『徐长兴』都吃不到了。」
「『徐长兴』是什么?」
「是一家馆子,那儿的烤鸭可好吃了,以前我爷爷常带我去那里吃东西,可惜『徐长兴』没有了,爷爷他也……。」花季一想起爷爷又难过了。
「没关係,上海也有好吃的烤鸭,我带你去吃。」乔然想让花季打起精,所以提议去外面吃午餐。
「嗯。」
他们两人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经过客厅时,乔致正躺在沙发上吃烧饼,他听说乔然和花季要出门,表示刚好他也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们今天走大运了,能坐本少爷开的车。」乔致坐进驾驶座。
「你开车,我请吃烧鸭。」乔然兴冲冲跳进副驾驶座。
「废话,我可不能白当司机。」
「哎呀!我忘了带钱包了,等我,我马上去拿。」乔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想起手包放在客厅桌上了,马上跳下车回去拿。
「怎么这么笨啊!」乔致不禁抱怨,乔致从后照镜看见坐在后座的花季偷笑,问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演技这么差,只有乔然才会上当。」
「听不懂你说什么。」
「少装了,你根本没要出去吧?只是担心乔然,所以跟过来看着她,对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哥哥,那平常还老是欺负她做什么?」花季从住进乔家,一天到晚受到乔致的冷嘲热讽,加上他不修边幅的模样,花季对他印象一直不好,不过再坏的人也有优点,起码他很关心乔然,只是表现的方式比较彆扭。
「说了听不懂你说什么,再囉嗦就下车。」
「好,我不说。」
「惠仁医院」里,乔关和乔语正和一群同仁在开会,最近因为战争的缘故,许多物资都短缺,尤其棉花、纱布等消耗性医疗器材更是紧缺,为此各大医疗机构都很头疼。
「不只棉花、纱布,止疼药、麻醉药还有很多药品库存都不够,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负责储藏库的主管说。
「如果只是依赖进口,不只成本提高,还得冒着被日本海关拦截的风险,他们现在也正想办法筹集物资运去前线。」另一名同事说。
「乔董事长,我最近听说『秦氏製药公司』正在扩建工厂,有没有可能和他们再签订一份合约,专门供应我们医院药品呢?」其中一位主管提议。
「我记得乔董事长的女儿和『秦氏製药』的公子不是有婚约吗?那你们两家可是亲戚啊!秦夫人一定会给您这个面子的。」其他参与会议的人都赞同这想法。
「父亲,我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不妨去找秦夫人谈谈?」乔语说。
「各位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想办法处理。」乔关承诺。
「惠仁医院」东侧的一间病房内,一名病人缓缓睁开双眼,他感到严重晕眩,身体无法动弹,尤其胸口疼得厉害。他看见房里的椅子上窝着一个男人,他靠着墙壁打瞌睡。
「……大……大宝……。」他的声音很微弱,幸亏唐大宝警觉性高,才查觉到他的呼叫。
「头儿!头儿!你总算醒了,我马上去叫医生来看看。」
医师检查后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只要之后伤口不感染,就能慢慢恢復。
「头儿,你这次真是命大,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定了,连医生都说只能听天由命了,吓得我短了三年命啊!你不知道,你都昏了三天了,我都担心死了。」唐大宝看见他活了,特别高兴。
「……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的很。」唐大宝不好意思说他那天因为喝太多酒,吐晕在洗手间,所以躲过一劫。
「……谁要杀我……?」身为7号的行动队队长,卫子遇心知有太多人想置他于死地,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主使者是谁。
「梁处长说应该是军统的人,可惜等找到他们老窝的时候,他们早跑了。」
「……。」卫子遇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对了,头儿,那天你被射得乱七八糟的,身上的行头都烂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该不该扔掉,这些东西你还要吗?」唐大宝从柜子里拿出卫子遇当天穿的衣服。
「……留着当寿衣吗……?」卫子遇有时很怀疑唐大宝是不是脑子有病。
「那我丢了啊!」唐大宝抱着那堆血衣往外走,一道反光引起了卫子遇的注意。
「……等等……。」
「怎么了?」
「……那是什么……?」他指着唐大宝手上发光的物体。
「医生说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这条金鍊子就在你手里紧紧攥着呢。」
「……给我看看……。」
卫子遇端详着这条金手鍊,他依稀想起自己濒死之际,有位女孩奋力相救,他收起了那条手鍊,想着她模糊的脸庞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