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将军说得对,是你救了我,乔小姐,非常谢谢你。」卫子遇站起来,向乔然九十度鞠躬。
「卫队长、卫队长太客气了。」
卫子遇比乔然年长,又是政府要员,乔然不敢接受他的大礼,急忙站起来也回敬一个鞠躬,可是距离没抓好,头一低就匡噹一声撞上桌面,吓了大家一跳。
「……好痛……。」乔然按着额头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乔语赶快帮她瞧瞧有没有伤到,幸好没有大碍。
「乔小姐,没事吧?」野田大助表示关心。
「没、没事,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乔然觉得自己太丢脸,找了藉口溜出包厢,她心想刚刚乔关脸色难看,回家一定又是一顿数落。乔关爱面子,乔然反应迟缓,常常在社交场合出丑,所以近几年乔关越来越少带她出门,尤其去年乔然因为护理成绩太差而转校时,乔关更是不太对人提起这个女儿。
乔然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发现卫子遇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她。
「乔小姐,你还好吗?」
「撞了一下而已,已经不痛了。」乔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
「刚才出了点插曲,容我再次向你致谢,谢谢你救我。」卫子遇正要鞠躬,乔然立刻撑住他的肩膀阻止他。
「别!别!别!我真的没做什么。」没想到乔然这一伸手,直接压在卫子遇的伤口上,弄疼了他,乔然知道自己又犯错,忙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没事,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卫子遇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但伤还尚未癒合,还需要好好照料。
「别骗我了,我虽然笨,也知道枪伤没那么容易好。」乔然说:「你也不用谢我了,真正救了你的是赶来的日本兵和医生。」
「好,我知道了。」卫子遇微笑,他明白再客气下去反而不妥。
卫子遇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摺得很整齐的白色手帕,把它交给乔然,她打开一看,是那条金手鍊,不过上头多了一颗金色小铃鐺。
「这是你的吧?那天不小心被我扯断了,我找人修了,但是师傅说这条鍊子做工太细,没办法接回去,所以就在上面加了一颗铃鐺作为连接,对不起,没能完璧归赵,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再买……。」卫子遇还想说话,乔然就先插话了。
「这样很好啊,我很喜欢,谢谢你!」乔然笑嘻嘻地戴上它,一脸满足地打量手上的鍊子。
卫子遇微微笑着,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见乔然的笑容会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但是他很清楚当他知道乔然就是救了自己的女孩时,心跳得有多激烈,清醒后他就一直想找到那女孩,甚至随身携带那条手鍊,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还给对方,单纯的乔然一点也没注意到卫子遇的用心与此刻望着自己的炙热眼。
卫子遇和乔然回到包厢,一进去,卫子遇就察觉气氛不太对,大家脸上虽然都还掛着笑意,言行间处处透漏着攻防的战火味。卫子遇能当上7号行动队队长,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他早怀疑这场晚宴另有所图,他静静听着其他人的谈话,企图找出蛛丝马跡拼凑真相。
「乔家在上海立足,家族根基肯定深厚,我这个人最喜欢听故事,乔先生愿意给我讲讲你们家族以前的故事吗?」野田大助笑问。
「以前环境不好,乔家祖上都是替人做事、混口饭吃,我这代幸运点,朋友们帮忙,生意做得小有成就。」乔关避重就轻,说话密不透风。
「乔先生祖籍是哪里人?应该不是上海吧?」
「野田将军,乔关他们是北京人,几十年前举家搬到上海来。」梁秋听乔关提过这事,所以替他回了野田大助。
「北京好,中国以前的政治重地,清朝时候皇帝就住在北京。」野田大助说。
「何止清朝,好几个朝代的皇帝都住在那紫禁城里。」梁秋附和。
「乔家人才辈出,祖上一定也是出类拔萃,有没有在朝廷当官任职?」
「这么多年前的事,我真不清楚,我父亲也没跟我提过,但我想政治太过复杂,聪明的人不会自找麻烦,我祖上入朝的机会应该不大。」
「欸,老乔,这话我可不爱听,那我们这群在政府工作的都是蠢材了。」梁秋跳出来反驳。
「玩笑话,别当真,来,喝酒。」乔关敬了野田大助、梁秋及卫子遇一杯酒。
「乔先生很幽默。」野田大助皮笑肉不笑,他继续试探说:「入乡随俗,我来到中国,当然要好好学习中国文化,大家都说中文我说得好,可是我认为要真正融入中国,一定要知道国家歷史,所以我请了一位老师,专门教我中国歷史。最近说到清朝的乾隆皇帝,我听着老师说乾隆算是清朝皇帝中出色的一位,心里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了?书本上都说『康雍乾盛世』,他当皇帝的时候,社会还是很富足的不是?」梁秋问。
「乾隆手下有个大臣叫和珅,欺上瞒下、贪污舞弊,简直就是地下皇帝,一个纵容手下为非作歹的领导者,你们说能是出色的吗?」野田大助说出了关键的名字—和珅,他接着说:「虽然说这个和珅最后还是被砍头了,清朝皇帝也从他家中搜出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不过我相信他纵横这么多年,抢来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乔先生觉得呢?」野田大助将矛头对准乔关,等着看他如何接招。
「我是读医科的,歷史是文科的东西,野田将军怕是问错人了。」乔关不正面回应。
一整个晚上,野田大助不断挑起话题,想从乔关身上得到些许讯息,乔关防守严密,虽然野田大助从花季三叔口中得知另一份「守门人」之秘在乔家手上,谨慎的他仍须再查探这情报真实性,他明白不可能仅从一场晚宴就轻易获取有用的讯息,今晚最大的目的是确认乔家是否就是「守门人」,从乔关小心翼翼的对应中,野田大助已经完全肯定乔家「守门人」的身分,他甚至怀疑乔关早知花家遇难,毕竟身为「守门人」的两家有着密切联系的可能性很高。
上海和长沙不同,野田大助必须智取乔家的「守门人」之秘,为此他要细心筹谋、等待时机。
野田大助是位棘手的敌人,乔关交代家人日后行事千万要当心,「守门人」的事情麻烦不小,可目前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医疗用品紧缺的问题。为了尽快寻找供应商,乔关採纳医院主管的意见,打算约见「秦氏製药公司」的负责人,相谈供应合约事宜。
「秦氏製药公司」是国内最大的製药公司之一,「惠仁医院」有四成的医药品都是来自「秦氏製药」,「秦氏製药」的创办人几年前因病过世,他的妻子接下公司经营权并且事业越做越大,乔家与秦家是多年好友,与秦夫人也常有来往,乔关觉得谈成合约的把握还是挺大的。
「你们家请客人,我在好吗?」乔关邀请秦夫人到家里吃饭,花季怕自己在场不适合。
「秦阿姨和我们家很熟,不要紧的。」乔然说。
「你也是我们家的客人,总不能我们在楼下吃饭,让你一个人窝在房里吃东西吧?」乔语说。
「好吧。」
门铃响起,客人到了,秦夫人是典型的贵妇,打扮华贵、气质出眾,给人的感觉和乔老太有些相似,两人都有女强人的霸气,不过秦夫人相对温和一些。两家人见面寒暄起来,花季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被秦夫人身后的男人吓了一大跳,是秦明,那个在火车上一路骚扰花季的变态男子,原来他是「秦氏製药公司」的少当家。
「花季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秦明见到花季喜出望外,他已经找了花季一个月了。
「秦明哥哥,你们认识?」乔然问。
「太认识了!她打了我一顿,然后我就向她求婚了。」秦明欢欣鼓舞的样子。
「什么情况?我怎么听不懂。」乔致和其他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秦明将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包括他发现自己被虐狂的特质以及对花季一见钟情的经过。
「我早就觉得你不是正常人,果然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变态。」乔致搭着秦明的肩膀说。
「什么话,大家只是喜好不同,哪里就变态了?」秦明否认说:「你还画老头子的裸体哩,那你不变态?」
「秦明的爱好我们管不着,但你别忘了,你和乔然有婚约,难道想悔婚?」乔老太面露不满。
「乔老太,都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才是主流,我和乔然的婚约是你们自己开心约定的,我可从来没答应过。」秦明一向无拘无束、热情奔放,加上在国外读过几年书,对于中国的老旧思想不以为然。
「哎呀,奶奶,乔然的婚约就当没这回事吧!你们想,秦明成了变态,乔然真嫁过去就是变态手里的玩具了,多可怜啊!」乔致像在替乔然着想,其实就是故意调侃秦明。
「秦明和乔然的事,上海的朋友们都是知道的,若是秦家取消婚约,乔家的脸面搁哪儿?」乔关脸色很不好看,他最受不了让人看笑话。
「乔然让我们家丢脸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看,今年被抓进7号,去年读书成绩太烂转学,前年在人家生日舞会上撞翻蛋糕,大前年学开车撞断了郊外的百年树,还有……。」乔致细数乔然的丢脸事蹟。
「好了啦!这些事你要说几遍才够!我又不是故意的!」乔然急忙摀住乔致的嘴,不让他继续宣扬自己的糗事,乔然看了乔关一眼,乔关的表情比钟馗还可怕。
「乔先生、乔老太,你们放心,我们秦家答应的事不会反悔。」秦夫人保证说。
「妈,可是我……。」秦明想表达意见,却被秦夫人堵了回去。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秦明了解他的母亲,现在最好闭口不言。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尷尬,长辈没人说话,小辈们也不敢作声,大家默默吃着碗里的食物。用餐完毕后,乔关和乔语请了秦夫人到书房商讨供应合约的事宜,乔老太睡得早,先回房就寝,没有人阻挠,秦明趁机缠住花季。
「花季小姐,你要是早跟我说你要来乔家,我肯定马上送你过来,我们也不会失联这么久了。」
「……。」花季不想搭理秦明,装作没听到。
「你要在上海待多久?乔家住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住?」秦明盛情邀约。
「你的未婚妻在那,别来烦我行吗?」花季把一直凑过来的秦明推向乔然坐着的地方。
「你才是我的真爱。」秦明握住了花季的手示爱。
「滚开!」花季甩开他,还用膝盖顶撞了秦明的腹部。
「喔呦!」秦明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秦明哥哥!」乔然跑来关心他。
「就是这种感觉,花季小姐,请你再多踢我几下吧!」秦明红着脸,抱住花季的腿恳求着。
「太噁心了,我受不了。」花季见到秦明那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花季转身逃回自己的房间,秦明追了上去,在花季门前持续骚扰她。乔然看着秦明热情追求花季,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她就知道有一天要嫁给秦明,一直将秦明当作恋爱对象,秦明对乔然也照顾有佳,所以乔然总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可今天她才知晓秦明对自己的不是爱情。她很鬱闷,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更不明白为何输给花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