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洛咏贤一直都很听话,陆为霜不愿意做的事,洛咏贤绝不会去逼她做,故而放弃了这个念头,继而说道:“对了,你今天没有出门,应当没听说洛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吧?”
“何事?”虽然陆为霜对那个洛家已无留恋,但听见洛咏贤提起,她仍不由得有点好。
洛咏贤就是想说些能逗她开心的事,见她想听,他便兴冲冲地道:“你还记得我那二弟洛咏章吗?他的生母在进洛府为妾前,曾在别的人家做过妾室,但这并非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她当年是怀着孕进门的,我那个所谓的二弟,根本就不是洛景鸿的亲生儿子,昨个他亲爹找上门让他认祖归宗,他如今已经不姓洛了。”
果不其然,陆为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心中那股忧愁便一扫而空,哑然失笑:“哈哈哈哈哈……”
原来给洛景鸿戴绿帽的女人还不止她一个……不过那个小妾也不能算是红杏出墙,毕竟孩子是她在跟了洛景鸿之前怀上的。
但得知洛景鸿当了冤大头,白白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儿子,陆为霜心里就倍感畅快。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洛景鸿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此后十数年,他虽纳了数房美妾,生了三子两女,但现在,他的长子洛咏贤喝了绝嗣汤,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而他的次子又非他的亲生骨肉,幺子又患有心疾,大夫曾断言他活不过十五岁,如今他已经十四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哪怕他能活过十五岁,他这身子骨也行不了床笫之事,遑论娶妻生子。
至于他那两个女儿,且不说世人皆有着女儿生出来的孩子是“外孙”,不是自家亲孙子的荒谬观念,她们姐妹俩自从三年前那场退婚风波后,她们两姐妹就不愿再议亲了,陆为霜估摸着她们之后也不会有想嫁人的想法,因为她在三年前就看出来这姐妹俩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她们大抵是有磨镜之好,不可能会愿意出嫁。
所以洛景鸿虽未断子,却也绝孙了,真真是报应不爽。
陆为霜笑得花枝乱颤,而洛咏贤听到她的笑声,也不禁冁然而笑:“为霜,你若是仍然睡不着的话,我起身给你吹奏一首曲子可好?”
陆为霜知道洛咏贤会吹笛子,先前也曾听他吹奏过,但与他重逢后,她就没听到他吹奏过了,如今听到他提起,她心想她这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同意了。
洛咏贤起身点燃屋里的烛火,便去寻了竹笛来吹奏。
悠扬的丝竹声缓缓响起,宛如在干涸的荒地里落下的骤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雨点滋润了即将干枯的蔓草,而后雨势逐渐加大,飓风袭卷,瓢泼大雨浸润了这片干涸的土地,留下深浅不一的水洼。
而在骤雨初歇后,那片被雨水浸润了的土地还悄然冒出了新芽,乌云消散,一缕微熹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那刚冒出的嫩芽上,周遭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令人不禁沉浸其中。
一曲完毕,陆为霜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她没有让洛咏贤再吹一首,而是指了指他手中的笛子问道:“能让我也吹一下吗?”
“你还会吹笛子吗?我之前都没听你提过呢。”洛咏贤闻言有些讶异,但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便将笛子递给了她。
陆为霜接过他递来的竹笛,指尖轻抚着笛子,低垂着眼眸道:“前世,我爹娘觉得大家闺秀一定要精通琴棋书画,便请了个女夫子来教我弹琴,可我却怎么也学不会,还老嫌琴弦磨手,便想着不学了,而那个教我的夫子见状,却说她既然收了我爹娘的银子,那就一定得教会我什么,既然我嫌琴弦磨手,那就换个不磨手的乐器来,她没教会我弹琴,却教会了我吹笛。”
“说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吹过笛子了,我怕是都要忘了该如何吹奏了……”陆为霜沉吟了半晌,才吹起了笛子。
陆为霜的确已经有许多年没吹过笛子了,一开始吹奏时还有些生疏,只吹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随后她又试了一遍,这才吹出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她所吹奏的曲子一开始是极为欢快的曲调,但须臾间,这首曲子的旋律就陡然生变,原本轻松欢快的曲调逐渐透露着一股哀凉之意。
洛咏贤也不知陆为霜吹得曲子究竟是什么曲子,他此前从未听过,但他倒是听出了陆为霜的曲中意,猜测她大概心情不佳,便和她说了许多有趣的事,想着逗她开心。
这之后,陆为霜还是未能入寐,洛咏贤便又多点了几盏灯,搬出围棋棋盘和棋子来与她对弈。
洛咏贤想让陆为霜先落子,但陆为霜却坚持要猜先,猜先后,洛咏贤执白子先行,用着最常见的倚盖定式,而陆为霜开局从挂角后起,每一步都是奔着进攻去的。
以往洛咏贤在下棋时都甚少发言,但今夜与陆为霜对弈时,他却与陆为霜聊了许多。
陆为霜似乎至今都未曾对他敞开心扉,但他并不心急,他只想让她能开心些。
洛咏贤与陆为霜约好了明日一同出门游玩,还与她闲聊了许久,大到昔年他们的那些恩怨,小到近来府里的那些琐事……
这盘棋下到最后都未分出输赢,因为陆为霜下着下着,竟倒在棋盘上睡着了。
洛咏贤抱起熟睡了的陆为霜,将她抱回了床榻上,在她的脸颊上留下浅浅一吻,便也搂着她睡着了。
至于那盘棋局的输赢,洛咏贤也并不在乎,因为他自爱上陆为霜的那刻起,他就知道他输定了,这辈子都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