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干嘛这样,那个人今天又在跟朋友们抱怨你的事,甚至有一群人要为她那啥……?揭竿起义?」黥敛鸣抬头看对方,希望对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嗯,有种打过来呀。」萧露芩无动于衷,继续打着字。这几天下来,她处理掉很多案子,所以必须要打成文书报告交出去。
「……我知道你很强,但以一挡百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黥敛鸣不免担忧道。他很少对别人释出关心,萧露芩是唯一的例外。直到现在,他都不想看到萧露芩被那些不明白事情所有的人伤害——萧露芩对自己的伤害已经够了。
「没关係呀!你会帮我的,对吧?」萧露芩笑着说,停下手边的公作看相黥敛鸣。
「唔……毕竟我是你的副手呀……」黥敛鸣别过视线,不愿承认。他一直很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感情,不是怕被拒绝,而是怕萧露芩压力太大。她还没有从过往走出来,如果现在凭着一己之私,重重伤到对方,可一点儿都不值得。
「哈哈,谢谢你。」萧露芩勾起嘴角,甜甜地笑着。敛鸣被她这一抹微笑迷得晕头转向,一时还以为自己在作梦。「正因为我知道他们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所以我才这么做。把事情怪在别人身上总是会好过一些,有一个人让你恨,总是会能排解一些压力。」
「可是不一定要是你自己呀!可以怪上级、怪同事……总之不是你。至少不要每次都是。」黥敛鸣噘起嘴反驳。
「其实,我觉得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很自私。」萧露芩翘起脚,将手蜷在腹部前方。
「那你还让他们……」黥敛鸣想出声反驳,但萧露芩晃晃食指,要自己先听完她的话。
「因为……我一直把宿悠翔的错怪在反抗军身上。但是……并不全然是他们的错。有很多事情是一体两面的,若是我们多做一些准备,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你能理解我说的吗?」萧露芩笑着说,但可以从双眼看出遗憾。
「我当然有听懂……但是你的做法……」黥敛鸣心疼地看着对方,难忍她一再受到伤害。
「但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黥敛鸣,就算是我,处在悲痛时也听不进这些话的。所以倒不如让他们恨吧?越恨越好,这样就不会伤害自己或责备自己了。」萧露芩转过身,继续工作。
「队长……」黥敛鸣看着对方,忽然觉得对方聪明过分,却也单纯得令人发指,却又抵挡不住她的魅力。「你太温柔了。真的。」
「这是夸奖吗?」萧露芩挑起眉,打趣的瞟了黥敛鸣一点。
「过犹不及。」黥敛鸣回答道。「你应该自私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下次会尝试衝动一些。」萧露芩咯咯笑道,似乎不以为意。正当黥敛鸣有些失望时,萧露芩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关心我,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这种话了。我很高兴你是我的副手,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觉得自己憋两年了。」
「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随时都可以听。」黥敛鸣想要这么说,却迟迟没有说出口。他第一次感到胆怯,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这是他用人生投资来的位置,如果因为他衝动的私人情感而失去,岂不得不偿失?他不想打这个赌。
「研晨,不要再跟她吵了。」黥敛鸣抓住对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拐。他不希望看到萧露芩受伤,也不想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死亡,让萧露芩感到愧疚。
「要是他们懂得理解我们的感受……!」研晨咬牙切齿的说。她当然知道政府军那方有死伤,但和身为革命军的他们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不过就是几个同伴死去,就被他们说得口沫横飞,那革命军呢?那研晨自己呢?
每个人都在自舔伤口,比较谁悲惨的多。研晨觉得很可笑,无论政府军再怎么悲惨,至少不用忍受飢饿,不必餐风露宿。他们秉持着不同的理想,拥有着不同的思想,凭什么政府军是被接纳的那一方,他们就得被消灭?
「她理解的。」黥敛鸣架住研晨,阻止对方拳脚相向,对双方都不好。「她会理解的……相信我。」
「这么说来,鸣是叛徒?」突然间,杰赤提出疑问。「为什么鸣在那里呀?」
「我……」黥敛鸣想要开口解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宿悠祤开了个诱人的条件使他奋不顾身地答应对方。说来可笑,即便知道萧露芩是宿悠祤的未婚妻,他依旧抱持着一点信希望,盼望对方能看见自己,更甚喜欢上自己。
黥家是当时的受邀者之一,而黥敛鸣为出席代表。当时的他只需要将母亲交代的事情和宿悠祤说,并说服对方答应即可。
「喔,简单呀!」宿悠祤听完,笑着回应。
「那就麻烦您了,详细的事项我再……」黥敛鸣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对了,你喜欢萧露芩吧?」冷不防地,宿悠祤开口说。
「……那又如何。」黥敛鸣佩服对方的直觉,却也担心未来的宿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中,宿悠祤是个麻烦人物,除了和杰赤差不多的敏锐度,更有铜墙铁壁般的家世,以及目前最强的乐器之一——钢琴。
「我想说,既然你提出那些条件,要不我加码一些福利给你,你帮我做点事吧?意下如何?」宿悠祤笑着看他,似乎确信黥敛鸣会答应自己。
「那得听听看你的说法呀?少爷。」黥敛鸣充满敌意的看着对方。对于抓到自己把柄的人,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不因此慌了手脚。
「你应该知道,一但我和她成婚,我便会成为当家。届时,你不会认为她还会待在那小~小的警备部队中吧?」宿悠祤笑了笑,用嘲讽的眼看着对方。
「所以呢?」黥敛鸣不悦的看着对方。
「所以呀~你帮我玩个游戏,我就帮你调成萧露芩的直属,如何?」宿悠祤笑容满面的问。
「……什么游戏?」黥敛鸣咬紧牙关,低声下气地问道。
「哎呀!比我想像中还要谨慎呢……」宿悠祤故作惊讶的说,但在黥敛鸣眼中,他看到了对方满满的嘲讽。他知道对方确信自己会答应,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其实也没有多困难,就只是……去帮助一下反抗军。」
「蛤?」黥敛鸣不顾形象的皱起眉头,用惊讶的眼看着对方。「你发疯了吗?帮助反抗军?」
「我没有疯。」宿悠祤瞪了对方一眼,论谁都会觉得寒毛直竖。「因为这样比较好玩,他们太弱了。」
「你是什么意思?」黥敛鸣狐疑的退了一步。即便宿悠祤刚刚否认,他仍不敢相信对方脱口而出的话,他觉得这人肯定是疯了。
「你想想,如果你打个电动,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你觉得好玩吗?答案是否定的吧?」宿悠祤笑着说,似乎把人类的生命当成一种游戏看待。「就是因为这样。如果你去帮助他们,教他们做做装备呀……什么的,当我要消灭他们时,会比较有趣吧?」
「你真的疯了……」黥敛鸣瞪着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答应?期限三十秒,开始倒数。」宿悠祤冷着脸,看着眼前这冥顽不灵的傢伙。「三十、二……」
「好,我做。」黥敛鸣想了很多,最后仍然妥协。
他没有办法放弃萧露芩,即便对方将成为人妻,他也没有勇气放弃对方。
「很好。」宿悠祤微微笑,满意地看着对方。「我原本还想说,若你不答应我,就要把你杀了呢~」
黥敛鸣吞了口口水,不敢多说一句话。他方才做了人生一大抉择,现在仍沉浸在刚刚的困境中。第一次,他过于衝动的做出了选择,这种感觉很怪,像是嘴巴不听使唤,逕自将答案改换成理智所不同意的那一项。
「那你现在就去吧~我等不及了!」宿悠祤开心的说。
「地点呢?」黥敛鸣低声问道,木已成舟,他也不打算反悔了。往好处想,他保住了待再萧露芩身边的机会。
「喔,你到边境第34号粮食储备区,那些人会跟你说。」宿悠祤咧开嘴微笑,似乎很开心。「我还不想开奖,我要绕远路。」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真是十足的孩子。从不去想后果,只在乎自己是否玩的尽兴……不过,这并不是种罪过。
「我明白了,你也要信守承诺。」黥敛鸣点点头,转身离开。他决定在离开前打通电话给萧露芩,通知对方自己将会失联一阵子,要她别担心。但是,电话没有被接通。
即便清楚当时自己所做的决定,他依然没有办法公然说出实情。
「没有人是叛徒。」替他说话的是巩琴黎,这女人虽然讨厌他,却不至于公司不分。若是平时,他肯定会很感谢这女人的帮助,但现在说出来,只会让黥敛鸣更难做人。「他要在什么地方都是他的自由。」
「这样啊……」萧露芩看向黥敛鸣,露出苦笑。「我先前还担心你被带去地下实验室,看来是我烦心了。我相信你会给我很好的解释,对吧?」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研晨愤愤的说。她不觉的逃离政府军有任何错误,她很讚赏黥敛鸣自己筑梦的勇气,却从没有想过这件是的真实性。
「……是这样吗?」萧露芩问道。她看着黥敛鸣,对方一脸欲言又止。
黥敛鸣非常想做出解释,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不晓得该从何处说起,不晓得该做何解释……
「是叛徒也没办法呢~」杰赤将吃完的棒棒糖随手一扔,丢在地面上。「但让队长大人伤心就是另一回事囉~对吧~鸣?」
「我不会让萧露芩失望的……不会……」黥敛鸣低下头,愧疚的说。
「这就事情回去后在跟我说吧!杰赤,先把手放下。」萧露芩回过头,对着她的部下说。
「可是……」杰赤一面松手,一面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他不会说谎的。」萧露芩转过身,面对她的队员们。「既然这样,他就还是我们的一份子,剩下的……」
话语犹未说尽,却没了下文。
萧露芩说不出话,但她却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又或许,大家都没有弄清楚……
「队长!!」
「姊!」
「萧露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