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睡?」他依着门问,脸上又回復到了那种淡然的笑容。
「跟你一样睡不着。」袁怡萱站在瓦斯炉前,回过头的她对着他微笑,「嘿,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这主意不错。」
只有开着厨房的灯,昏暗的灯光让坐在餐桌前的他们看着彼此时,有种不切的感觉。
她穿着水蓝色的上衣,白色的短裤,她的腿白皙又修长,大大的双眼直视着他,唇边漾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总是让他感到平静。
严哲伟端起眼前的牛奶,小心的喝了起来,温热的牛奶含入口中,浓郁的乳香让他舒服的闭上眼睛,这里的牛奶融合着她家的淡淡香气,不浓烈,可是却比任何刺激的香水更加让他记入心坎。
白天的他们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交谈,袁怡萱一埋进工作里,她的专心程度是旁人难以比拟的,她可以除了自己的餐三整洁外,一整天都在桌子前埋头苦干,直到睡前才惊觉还没跟他说早安。
严哲伟也没好多少,他整天在外面打工,等他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梳洗完后也离就寝时间差不多了。
可能是因为两人难以交流,所以这种午夜开牛奶谈心会的怪异现象就被他们两人默许了。
「你怎么了吗?工作不顺?」在喝完牛奶后袁怡萱这样问他。
「没有。」严哲伟摇摇头,「我看起来工作不顺吗?」他的表情很无辜,像是自己的能力没有被认同。
「我感觉你好像有心事。」袁怡萱说。
她的断定让他猛然的愣住了,到底要不要跟她说再过不久他就要回去的事呢?他犹豫,可是答案终究还是到了唇边便转口,只含糊的说:「每个人都有心事。」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的眼感觉比平时还要锐利,好像有着许多的事情烦着你,如果可以,你能跟我说没关係,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的。」袁怡萱的笑容很纯粹,那是种真诚的关心。
跟她相处的时间里,严哲伟发现她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大多的时间都很温和,只除了在她认为你在逞强的时候。那时她会突然用很坚定的目光看着你,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告诉你:说出来吧!跟她说心情会好很多。
看着她,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到她的感觉。她好像一直都很坚强,明明是个小女孩,却能让猫咪依靠,明明是很温和的人,却能使人从她身上得到强大的力量。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他没有忘记之前答应她,要让她了解他。
「好呀!」她的笑容很柔和,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挖人隐私,也不会让人感觉像是被同情,你能相信她只是专注凝听,凝听你心中所想的每件事情。
「之前的我并不会这样失眠,应该说,我一沾上床就睡了,老是感到疲惫,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努力,啊,你之前猜对了……我家是个家族企业。」他笑,笑的很无奈。
「我爸是董事长,整天都在忙,所以从小我们见到他的时间没有多少,唯一跟他的交流就是社交聚会时,他带着我们出席。对了,我有个哥哥。」
严哲伟放慢语调,他的视线对着远方的家具,可是他并没有对焦,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回到了以前。
「哥哥跟我的感情很好,大家都说家庭中的兄弟常常会吵架,不过我们不一样,他对我很好,小时候我的功课都是他教的,他教我和人如何应对,教我如何做事有效率,我觉得他做了一切父母该做的事……」他的声音有着些许的欣慰,每想起他的哥哥,他有的只是崇拜。
「在以前我一直以为哥哥是万能的。爸爸吩咐的事情他都能处理的尽善尽美,而每当我有问题,他都能提供我解决的方案,我还一度以为这世上没有困扰他的事。直到有天,我听到爸爸要哥哥政治联婚……」严哲伟低着头,话语停止在一个段落上。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没有颤动,若一不小心,可能会忽略他的脆弱,可是袁怡萱仍旧感受到他的到他的情绪,因为他的肩膀两臂僵硬,那是努力制止住握拳举动后的结果。
袁怡萱将手轻贴着他的手背,严哲伟惊愕的将视线移过来,然后他看见了她柔和的宛如水波的双眸。
「你反对吗?」她问。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可是却像羽毛般搔动他的心。
「反对。」他脱口而出,在那瞬间,有股藏在内心深处的强烈情绪涌出,他从未如此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她唇边漾起笑意,眼睹上的睫毛弯弯的,为那成为月牙状的眼睛画出优美的线条,她的笑容像是太阳,从一开始见到她,他就知道这女孩会是他一生中的光芒。
「但我哥哥却同意,他总是能将事情处理的完美,可是我知道,人的情感并不像是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控制不住。」就像他单单因为一次的相遇就喜欢她一样,不过就因为他了解,所以他害怕,「我很担心会再看到一个跟我爸妈相同的婚姻,他们相敬如冰的态度。我不愿看到有天那样完美的哥哥因为自己现在的决定而感到婉惜的一天,我甚至不愿去深想。」
严哲伟知道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妙了,他渐渐透露出够多的东西,而且有越来越氾滥的趋势,可是他就是停不住,他好想将这几年的心情全部吐出。
就这样,袁怡萱在这一夜听到了严哲伟所有的事情,直到夜深人静时,他们才有了倦意。
严哲伟今夜让袁怡萱觉得他就像是个男孩,他在说出事情后那种轻松的表情让她感到既心疼又可爱,他们在客厅待了很久,看着无关痛痒的新闻,沉淀着彼此交流后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心情舒服的关係,严哲伟靠着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无奈之下,袁怡萱只好将电视关掉,看能不能就此入睡。
腰边的枕头和严哲伟压着她的重量,让袁怡萱的身体向右侧呈现弯曲的形状,这样的姿势也睡不着,她便回想起之前两人谈话的种种。
终于对他有更进一步的了解,这让她很开心,可是在同一时刻,忧虑也伴随在其中。
他们的世界相差太远了……
他家是间企业公司,跨国的那种,他的爸爸是董事长,而哥哥则是总裁,总裁管理着各种的事情,而其中总经理就是往下推算唯一最大的职位。
严哲伟则是那总经理。
在知道的瞬间虽然他一直跟她强调那并没有像人们想像的那样难接近,不过距离感还是悄悄的在她心中拉开。
严哲伟的哥哥主要是负责下达决策和审核,而他则处理人事的问题像是社交方面居多,他哥哥有一个很好的商业头脑,但并没有严哲伟的人脉和交际手腕,公司靠着他们两人相辅相成后不断成长壮大。
而这次,严哲伟就是因为太过自信,以为自己也能在爸爸与哥哥联婚的对象之间来去自如,所以才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将亲手建立的两企业间的关係给破坏,然后擅自离开岗位,董事长一气之下,将他的银行全部冻结起来,使他身无分文,没了机票也不能回去。
袁怡萱觉得他太孩子气了,当然她也有反应,不过回应她的却是严哲伟轻松的笑脸,他说:「只有她才能给他童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很明白,不过她大概了解那是种需要她的意思。
时间已经四点了,她知道严哲伟是三点的时候熟睡的,已经经过一小时了,这一个小时她不断尝试让自己入睡,不过都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