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摇了摇头,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提醒着他大街上人来人往,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就不好。
石更是没想过这一层,呼吸一滞,两相权衡之下最后做了另一种选择──
他用力拽过妇人,大步流星的往大街的另一头而去。
尉迟不盼和妇人皆是没料到他这举动,一个愣了,另一个喜了。
「阿川,你可愿意认娘了?」妇人破涕为笑,「娘就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爱粘着娘呢,就算分开这么久了,那份感情总还在的,是不?」
「那天娘在街上还当自己眼花了呢,你个头都长这么高了,那双眼都没变,从小人家就说你眼睛像我,可不是吗?我就是靠这个认出来的?」
妇人亲热地套着关係,一路上叨叨絮絮的念着许多往事,可石更连头都不回,紧紧扣着她的腕前行,一直到远远地离了闹区,才止下脚步,隻手在怀里掏着。
「娘还记得你小时候就手巧,才几岁而已就能帮着你爹编竹篮挣钱?」妇人还回忆着过往,石更却不想再听,一股脑将身上所有的银钱全塞进她手里,让她不解,「阿川?」
石更仍是不应,只是翻出了所有的口袋给她看里头已空无一物。
这举动让妇人胀红了脸,「阿川!你当我是和你乞讨?」
?不是吗?
她昨日才见到他,今日就眼巴巴地凑了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石更没吭声,就这么静静看她。
妇人一时就噎着了,默了会又哇一声哭了起来,「老天爷啊!我真命苦!你怎么就心这么狠这样对我呢?当初不如就让我和我家那口子一块溺死算了,留我在这世上苟活,连亲生儿子都这样糟蹋我?我还是死了算了哟?」
她这把戏他打小还没真少看,只是那时总会心疼自己娘亲辛苦,而今看来,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他也不想再搅和进去,索性就留她一人唱独角戏,自顾自的迈步离开,任凭妇人在她身后气得直跳脚。
「阿川!你给我回来!你当真不要娘了是不是?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孽子,如今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亲娘的死活了是吗?」
他对那些咒骂充耳不闻,只是木着一张脸闷头直行,才要抬脚跨入坊里,就因闹哄哄的一片吵嚷顿住了动作。
「你们说那妇人究竟是不是石更的亲娘?你们看他喊石更喊得可亲热了?不像作假!再说了,石更的情也不大对劲,像是真识得那女人似的?」
「我看不可能,我还记得石更刚被带回向家那时也才十来岁,之前还不知道流浪了多久呢,说不准根本不记得!我看那女人不过是看石更出名了,想藉机攀亲带故。」
「这事难说?说不定如那个妇人说的,石更是因为她迟迟不来找自己而恼上了!不过那妇人说得倒也可怜,石更若真的还记得却不认他娘,未免也太铁石心肠!」
眾人意见分歧,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争执,让石更默默地垂下了眼,握紧了拳。
他不是铁石心肠!他是因为?是因为?
「好了好了,大家别说了,叫石更哥听见了多难受!」最后那些争辩都被尉迟不盼止下了,扁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我去看看石更哥回来了没?」
他听见这话,仓皇想躲却来不及了,就这么和走出来的她打了照面。
「石更哥?」她这一声唤出口,坊里就一下静了下来。
石更自己也是万般尷尬,舔了舔唇,勉强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垂着头踩着一地诡譎坐到桌前默默扒起饭来。
他是极力不想让这件事影响自己半点,是故尉迟不盼收拾一桌狼藉后他仍是伸手接过了提篮。
「石更哥,我看?」尉迟不盼是欲言又止,她娘却打了岔,「今日剩菜比较多,还是让石更跑这一趟吧。」
「啊?可是?」尉迟不盼愣了愣,还是默下了,「嗯。」
谁知她娘让他陪着去还了碗盘,竟道,「石更,下午你就不用回坊里了。」
???
石更大惊,无措的搓着手,可怜兮兮的看她娘。
「没事,不过是让你回家收拾点东西,这阵子先回来向家住一阵吧。」
石更才想摇头,她娘又接了下话,「石更,你要真是打发走了那妇人是最好,可要她再来呢,你要如何?真把她供起来养着?还是拿扫帚把她打出去?」
这话让石更眉眼更垮,静了好半晌,无奈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