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耻大辱吧,栽在他最为外人所称道的坚忍意志上。
早前就听闻太子殿下于女色上颇为冷漠,不仅未曾娶妻,亦从未有过媵妾。平康坊的女娘们酒后也都戏称,今生最不可能的客人,就是东宫那位。
若要云弥给出结论,那就是:对也不对。
他初次时的生涩连她都看穿,又受药物驱使,自己疼得异常,只觉是酷刑。也不会亲吻,像是蛮力撕咬。
可见的确是一张白纸。
但见过三四回后,他已经能在正确的时间,将她的腿弯别在正确的位置,并俯身细细纠缠她的唇舌,并无师自通学会了舐啄梅尖。
她再不能昧着良心,说只是刑罚。
可见后天不足,但胜在天赋异禀。
云弥出的时间,几乎比那日他盯她还要长。直到听见外间响动,传来问安声,才连忙坐正了。
她能认得他的脚步,判断出今日稍快,就如自己此时的心跳——暗暗揣测他是因想见她才这般疾行时,她的心脏也作出了想要见他的反应。
四目相对一刹那,他却又别开了眼睛。
云弥起身欲行礼,他已径自于软榻的另一方坐下,语气又不大温和:“衡阳说你虚头巴脑,一点不错。”
她只得无奈中止,改而替他斟酪浆:“只是觉着殿下日仄之劳,实在辛苦。”
李承弈难得愿意解释,尽管简短:“我是储君。”
说完还不忘乜她一眼:“难不成像你一般,稍有疲乏便睡到日上三竿?”
云弥扭过脸去,脸热是挡也挡不住。
他是故意的。她头一回来东宫的第二日,足足睡到了日昳时分。
若是往常,她必定不接这话。但现今看他片刻,却低声为自己辩白:“我平素也并不怠惰。那不怪我。”
她害羞了。
害羞到侧垂下脸——又因为垂下脸,叫这羞涩越发闪烁动人。
李承弈掀起壶盖的手停在半空中,竟有些不知该去向何处——要是随性而来,他此刻就想把人提溜过来欺负。
遇上他这样有耐心又肯讲道理的郎君,也算她走运了。
只是再有耐心——
床帐落下后,接连被她躲了四五六次,李承弈到底恼了,扣住她手背,低声威胁:“怎地?要上房揭瓦?”
“我今日坐了许久的马车。”她却弱弱求他,“实在疲累。”
又软软抱他脖颈,小声道:“明日可好?”
他用力闭了闭目——他是烦她温柔但不真心的模样,但他以为,女娘的温柔,是要有几分实心,才会变得娇俏的。
只恨恨在她腰上轻拍了一掌:“既累了,又要招我。”
想将她放下,却被抱得死紧。
她还从没这样缠过他。
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刚要发问,突觉肩头一片湿润。
李承弈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迅速把人扯开来圈在自己身前,定定望她:“阿弥?”
云弥却不肯,又固执地想要抱他,被他控住两条纤细胳膊,才低低哭出声:“虽迩哥哥……”
他就这么望着她。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努力垂着脸,无声无息落泪。
如果她抬头,就会发现她的郎君,除了本能怜惜的情,还有一丝藏得不够好的犹疑。
但在她一声声的哭泣里,这份犹疑还是像那拒绝融化又无法抗拒烈日的坚冰一般,放弃了戒备,消弭于无形。
最终,他还是选择伸手拥抱她,连嗓音都因压低而显得无比柔和:“……受委屈了?”
①吐谷浑:少数民族政权之一。
②平康坊:长安着名红灯区。懂的都懂。
③日仄之劳:工作繁忙。
④日昳:未时,下午一点(我这隐晦的暗示!笨蛋殿下虽然嘴硬,某方面还是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