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九都是十岁的时候被送进去的,我们的称呼都是根据日子定的,捡我的时候是四月十七,他是六月初九,我还有个师兄叫初一。”
“你在馆里学的是伺候人那一套,捧得人高兴,忘乎所以。我学的是杀人,怎么杀人最快,流的血最少。”
“这两样事一样的脏。”
说到这里,她忽然对着云蔚笑了,“要是有机会,你想不想和我换换?”
虽然隔着碍事的面具,但云蔚把目光放在着她炯炯的眼睛上,清凌凌的,却让他口干舌燥,狠灌了一碗酒。
“想,杀人听着就比伺候人爽快。”
“哪有那么简单?”初九喝的有些多,他早看云蔚不顺眼,“出师之前,门里每个月都要比试,生死不论,一百多个人里面只留五十个,你这样的,第一轮就过不去。”
说罢他又轻蔑一笑,“不过你这种小白脸,说不准可以靠脸抱上堂主们的大腿。”
宁灵则十分好地问:“那你呢?你不能靠脸吗?没有堂主瞧上你吗?”说罢捧着脸遗憾说:“他们真没眼光。”
十七不理他们,走向窗边,晚风扬起了她青色的发带。云蔚也跟着站在窗口,他听到十七轻声对他说。
“我觉得人就像一间屋子,亲人、朋友、情爱就是里面各种各样的家具器物,装点的越多,越显得华贵拥挤,可是没了这些东西,屋子还是会存在,无论高矮大小,它总能遮点风挡点雨。”
死在她刀下的人不知繁几,大多是亲者痛,仇者快,但有时却是死者亲近的人把屠刀递给了她,对着尸体悲痛万分,面具下则是暗暗窃喜。
所以她想,有亲人未必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云蔚能不能想通。
一个时辰以后,十七和初九,趴在桌上睡得很沉。
云蔚在楼下牵了两匹马,等着宁灵。
“好了,走吧。”宁灵从二楼窗户跳下来。
“你确实他们不会突然醒过来?”云蔚又问,“你那药不会毒死人吧。”
“不会,那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醉黄梁,无色无味,能迷晕人十个时辰。”宁灵补充说,“内力深厚的,少说也得四五个时辰才能醒。”
“要不是咱们提前吃了解药,能睡一整天。”
云蔚小时候学过骑马,虽然荒废多年,但基本的步法他还记得。
他迟疑地揪着马缰绳,就听见宁灵说:“何况他们就算早早醒来,也顾不上出来追我们。”
“为何?”
“我在房里点了你给我的薰香,用了有一半呢,到时候他们孤男寡女的,哪还记得起我们?”
半束催情香,屋里又关严了门窗,云蔚暗暗心焦,万一初九兽性大发强迫十七怎么办?
“你不是喜欢初九吗?”
“快走啊。”宁灵夹着马肚子等云蔚跟上来,“我只是喜欢他的长相而已,比起被捉回去,他算什么?”
“而且,我觉得他应该喜欢十七。”宁灵边骑马边分析,“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又是同门师姐弟的情谊,吃饭的时候他还帮十七挑香菜吃青椒。”
“所以他们肯定有一腿,我这是帮了他们。”
等到二人骑马赶到官道上,宁灵问:“我想下江南,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云蔚茫然道,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那半束催情香。
“那你随便选一条吧,反正我们分头走,免得一起被发现。”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南边狂奔而去。
面前有两条道,云蔚竭力不让自己回头看,临走时,他拿走了十七腰间的寻香虫,不怕她天南海北的追杀。
据说北方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那里地广人稀,几十里才有一户人家,去那儿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他转过马头,向北去了,马蹄卷起一阵细碎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