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婢女的搀扶下,我才要一脚跨过门槛,便有人从婢女手里牵过我的,将我整个人往里头一带,让我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和他肌肤相亲了一下,「爱妃,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来得有些缓了,让本王忧心地坐立难安才赶紧起身要去迎接爱妃呢!」
听到他的温柔细语让我不禁吓得腿软要往下一跌,而他稳稳地搂紧我的腰,他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毫无假意……这让我觉得他可是个好戏子,不是真的真情流露还可以表现出这般坦然,所谓厉害厉害,高人一等啊!
「臣妾是……」我本想顺着他话说下去,这样我就能早早回去月华阁当个间人了,但那个使节却很不识相的插进一句话。
「聿王妃在傅国本是吃得好、睡得足,身子好生的呢!怎么嫁来聿王府就变得这般病懨懨?聿王,您可真是照顾不周了。」天地万啊!他这般刁难不仅没帮到我还害了我,我看我以后见着了孟聿一定要闪得远远,免得被他看到一次就被算一次帐。
「那真是本王的错了,爱妃怀了本王的孩子自然身子骨弱,本王却还要爱妃前来接见使节已达礼数。」倏地,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说谎都不脸红的孟聿,什么、什么叫我有了他的孩子?连洞房都没洞到怎会冒出个娃来!当我是母鸡下蛋那样吗?虽说我未经人事也是知道该怎么生孩子的!
使节一听愣了愣,随后满脸笑意笑得合不拢嘴,嘴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这什么反应?我气得真想甩袖走人,但孟聿将我的腰搂得紧好似警告我别不知好歹坏了他的计画。
「是、是啊,月华这几日都昏昏沉沉,不时害喜得难过,没能接待陈使节真的很失礼啊,聿王待月华好,您就请舅舅别担心月华了。」立表真切,我还将身子往孟聿的怀里鑽了鑽,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装得害羞到不敢见人的地步。
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普天之下能和孟聿媲美作戏的除了我舅舅之外别无他人,我才活了十八年也能同他一样逼真,我都不禁想要讚扬自己的才能了。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能看见聿王和聿王妃这么恩爱真是羡煞多少人了,如此甚好、甚好!」陈使节捋了捋自己鬍鬚开心得笑着。
就这般那般,一个时辰后终于将陈使节给送走,我被孟聿搂在怀里也有一个时辰,任务达成后我便脱身跳离孟聿怀里,「你讲这什么话?你当我是母鸡吗?」
没配种也能下蛋!
他瞧了气急败坏的我一眼,不由得噗哧一笑,「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见他真心一笑,我的心却不禁噗通噗通的乱跳,让我不禁想起那日桃花林里,他欣喜一笑,如桃花心蕊般柔软至我的心尖,我懊恼地皱了皱眉头要自己不可以对他上心,若他不爱我只想利用我,而我爱愈深错愈深,届时他要我做出什么违背苍天道德之事我岂不是没了人性?
从小爹亲和娘亲就教我做人要行得正,不愧对上苍不欺辱黎民百姓,现在的我是为了两国人民安好而嫁到他国的一国公主,天下事乃自家事,我要为苍生着想才是。
于是很快的,我有身孕这件事已经传遍千里百处,闹得大家举国同欢,这聿王的喜事还真是国家事了,我还犯愁到底要怎么收尾,到时候哪里生个瓜来代替啊?所以我很不切实际的想假装跌倒然后不小心小產,但是当我要跌倒之际孟聿就会来到我身边扶我一把,我每每瞪他得来的回应都是那句让人欲哭无泪的话,「爱妃,你这般好动小心摔着孩子。」
摔颗瓜吧你!哪里有孩子给你摔啊!若是真有你早把我休了去,还任由我在这摔孩子吗?每次这样我只好用万念俱灰的哀怨眼看往孟聿,但他就是用好看明媚的一笑带过。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日子就过一个月去了,我着实毫无办法只好在夜深人静时去孟聿的书房找他。
烛火暗动,我撩起纱慢往内室一瞧,见他一袭玄衣白纹滚襟边,整个人半卧在榻子上看着兵书,一头墨黑还沾着些许水珠披散而下,慵懒又不失序,他那道浓眉勾勒出沉厚,那双如鹰犀利的眼眸显得威武,那高挺鼻子下的薄唇微抿着显得诱人,我心里想如果他若笑的话就更加完美。
这时他缓缓地抬头,见到是我便是一笑,哎,我对他的笑容了真是中毒太深,每每见他一笑心里就有什么在躁动,这些日子以来,我总催眠自己说,他是我的夫君,我理所应当会喜欢他就别无其他原因了。
「爱妃这么晚了来找本王有什么事?」他起身走向我,伸手一捞将我带至他的怀中,然而将我垂下来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
他真的是个很会调情的男子,不由分说我确实喜欢他这一个月来嘘寒问暖,明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爱我,但我还是找罪受了,夜里不时会问自己是不是很傻,好比前方就是悬崖我也不勒马停住执意地往下跳去,人真的是很妙的动物……我想只要他不利用我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大抵会装做什么事都没有,沉溺在他的假情假意中。
「王爷说臣妾怀有身孕,但这事儿并不真切,十个月一到,您要臣妾去哪里找个孩子代替?王爷也不让臣妾做做戏小跌一下,这不是王爷存心让臣妾难堪吗?」我抬起手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中细闻着他沐浴后的气味,不过于轻淡也不过于浓厚。
「哦?那么爱妃有什么好办法想同本王商讨?」他轻轻地在我耳畔话语,他的亲近让我不由得燥热了起来,我将头缓缓抬起,一语不发的望向孟聿,他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捋起我一綹发勾往耳后,指腹轻划过的地方皆莫名热烫,「爱妃,你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了……」
孟聿低首吻上我的唇,他细细的亲吻,用舌尖轻描着我的唇瓣随后撬开我的齿和我的纠缠到最后啃咬吸吮着,我忘情得将双手环在他的颈脖上,生涩地回应着他,我们不知吻得有多么深情多么热烈,最后我俩才依依不捨的离开对方,孟聿些微喘息着唤着我,我第一次听他这样唤我,似水柔情如同他唤他心里最爱的人那般,「华儿……」
「夫君,月华把自己交给你了,」我的双手环着他的颈子,垫起脚尖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度让自己有些哽咽,「孟聿,如果有天你真厌恶我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被我最爱的人伤害,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娘亲,虽然我爱的人不是很爱我,但他疼惜我了……我这个人真的要求不多,就只希望对方对我好一点,不要置我于死地便好。
孟聿或许没想到我会这样对他说,过了半晌,他的大掌抚上我的发缓缓地顺着,那力道轻柔到我想哭,这般温柔我等了半年才等到,「华儿,我答应你。」
我把自己交给了孟聿,我将自己完完整整给了他,他的动作都是温柔,深怕自己一用力我就会碎在他怀中,床帐内都是旖旎春色,这夜我们几乎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躯里才甘心。
晚些,我累得枕在他的臂弯、缩在他的怀中,志有些迷茫,我只感觉到他正抚着我的背,像拍着婴孩入睡的抚着我,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冷硬的声音也缓了许多,我很喜欢他唤我的名字,「华儿,你真傻……」
或许我真的很傻,傻得无药可救,但我就这么爱上我的夫君,孟聿。
然而三个月之后我真未料到我会怀了孟聿的孩子,我想若是以后孟聿真厌倦我了,我也还有个孩子,不会一无所有。
自从我和孟聿有了夫妻之实后,他待我极好,对我更加体贴,我知道这是他的假情假意但半假也半真,只要有分真我便无所谓,他是为了他的丰功伟业,我不在乎他是否深爱着我,只要不要利用我伤害他人便好,爱一个人爱得这么卑微,我白月华的确不怎么聪明,我白月华只是情爱里懵懂又无知的初生之犊罢了。
今日是孟聿出征的日子,余国国君一声令下他便要去攻打那些林立小国,我出阁相送,当我面对他时我却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未嫁前我常希望不要有战争,我不要我爹亲辛苦也怕老百姓们会流离失所、孤苦无依,但那只是个念想,如今我嫁给了孟聿,这个希望却异常强烈,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在设法怎么做才能使天下太平不要有纷乱征战。
我很怕,怕我的夫君不能平安归来,虽说孟聿是百战百胜、英勇无敌而多谋的大将军,我畏惧的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我相信他一定会令眾人安平,但他肯定不会顾虑到自己,我的爹亲也是名大将军,这种心情我体会了无数次却依旧担忧害怕。
桃夭知道孟聿要去打仗,立马哭得唏哩哗啦,整个人飞扑到孟聿的怀中,「爹爹,夭儿不要你出门!不要你出门!唔唔……爹爹!爹爹!」
「夭儿乖,爹爹不在要好好听娘的话,知道吗?」他抱着桃夭望向半晌都不发一语的我,便朝我走了过来将桃夭放下,伸手捋了捋我垂落的鬓发,「华儿,照顾好桃夭……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身银亮战甲,在烈阳照耀下银光乍乱四射,一支几斤重的长剑佩带腰间显得威风气,瞧他这样我却更加害怕,我握紧拳头不敢吭声,深怕一不小心就哭了出来,他见我一动也不动也不说任何话,连忙皱起了眉,伸手将我带进怀中紧紧抱着,「华儿,你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就要出征了。」
被他这么一抱我心里更加难过,我想说但我没勇气说出口,最后我艰涩地开口,「夫君……」
「华儿,我回来的时候要记得笑着来迎接,好吗?」依依不捨的不是只有我,孟聿你怎能叫我不担心你呢?爱愈深恐惧愈深,恐惧失去,正当我想回抱他的时候他却放开我,毅然决然的转身背对着我说了这么一句,「等我回来。」
眼看他要走远了,我就急了,我顾不了什么害怕和担忧的感觉,现在我只想告诉他!就只想和他多待一点时间。
「孟聿,我不会牵掛你,我不会每日都盼着你早归。」我衝到他的面前这么对他喊着,将我准备好的东西胡乱地塞进他手中,在触碰他手掌之时我不禁双手紧握着不愿放开,「这是我爹亲交给他女婿也是我夫君的厚裘,护在胸口的,虽说不能刀枪不入,但也能保住一命……」
我以为他又会生气我说的,结果他笑了,那样明媚的好看,他将另一隻手搭在我的双手上,紧紧包裹着,他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渗进我的骨血之中,此时的我们紧紧牵绊不容分离,他宠溺地对我笑着,「傻瓜。」
我们相守三个月,在他出征前的三个月里我们多么恩爱多么甜蜜,那时我、他和桃夭过着如平常人家般的生活,如此安平美好,但我忘了,人不能太过安逸,太过安逸就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