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闻言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姜晗继续道:“我在山里的时候就想,若我不能活着出去怎么办。”他笑了一声,倒像是一种自嘲,“其实如果我不能活,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秦音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拥得更紧,便硬着声音道:“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恶鬼,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姜晗笑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颈窝,如狸猫柔软蓬松的尾拂过肌肤,留下带着余温的缠绵:“我知道你自是不稀罕我的命的,只是我从前做了错事,若你肯开金口要我以命相抵,我自当引颈待戮并甘之如饴。我一直自诩深爱你,却也确实令你落了被拘禁在这深宅大院的困局,我的爱意于你来说或许是枷锁,我从前虽心知肚明但从不愿意承认,是我累你至此,你怨恨我是应当的。”
秦音在他怀里听他低声剖白,沉默下去。
“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往日里不肯低头承认的过错如今也确实应当向你当面道歉,你自是良善之人不肯要我如何死伤,但是,”他把头埋进秦音的颈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卑微,“我也想厚颜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再看我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姜家的规矩,我向你保证,我们一起去盛京之后,我绝不拘着你,你可以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我们从头开始,学着爱彼此,互相尊重包容,你说好吗?”
秦音闻言微微蹙眉,脸上浮现一种似怜似悲的表情,姜晗的心跳愈发鼓噪,他忍着羞耻将一颗心剖白给她看,又将身段放得极低去求她的怜悯,他如同即将被斩首的囚犯等待着判处死刑的铡刀,他更用力地闭上眼抿紧唇,期盼着又畏惧着对方接下来的所有反应。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后脑勺,纤细柔软,却能捏住他的命门。
他听见短短的四个字,仿佛谕纶音赦免他的死罪又令他紫蟒加身,她说“好,试试吧”。
秦音听见他倒吸气的声音,放在她身前的手陡然收紧,倒像是惊惧似的,她伸手拍打姜晗的小臂想叫他松手,却被他一连串的亲吻和感谢扰得七荤八素。被茶水湿润过的嘴唇胡乱落在她侧脸颈窝,他像高兴的小狗用黏糊的肢体语言表达爱意,秦音推拒了两下见没有效果,便任由他去了,或许也是因为心底那一点愧疚,让她决定不去扫姜晗的兴。
她从未想过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但他这副模样好像得了大赦的死囚一般,实在令她有些不忍。
“做什么这么开心,跟小狗似的蹭来蹭去,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秦音的语气半嗔半笑,姜晗只觉得实实在在握住了他的无价之宝,高兴得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他抱着秦音像幼时抱着他心尖上的布偶,满心欢喜地只愿与她长相厮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哑着的声音有点像炸着毛刺的绒线团滚进秦音的耳中心房,搔着皮肤的绒毛,传来一点点的细痒:“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高兴得快要死掉了。”
秦音缩了缩脖子,似乎被他的感情感染到,也忍不住弯起嘴角:“说什么死不死的,再说我可要拧你的嘴了。”
姜晗低笑出声,搂着秦音的胳膊微微用力,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小声调戏道:“好姐姐用力些拧,雷霆雨露曈昽都甘之如饴。”
秦音闹了个红脸,翻身去拧他的脸,小夫妻俩在床上笑闹成一团,姜夫人在外间窥见不由得会心微笑,摇了摇头。她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低眉顺眼却精心装扮过的抱香,淡淡说了一句:“随我回去吧。”
抱香袖中的手紧紧捏成一拳,恭顺地应了一声“是”。姜夫人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警告她:“做姑娘还是体面些好。”
抱香心头一震,默立半晌,终于垂下双肩,对着无人的外间喃喃应了一声是,最后蹒跚着走开了。
姜晗休养期间,秦音与他倒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每日形影不离。换了窄袖袄子的少夫人有了活气,躺在床上的大公子读书也忍不住笑咧开嘴,姜夫人时常带着云章来看望,连姜恒也不再总板着脸,整个姜府倒更显得和睦可亲起来。顾慎不禁连连摇头直叹怪哉怪哉,转头又去工地上忙着善堂的事去了。
这场大雪最终没有给江州带来致命的打击,但是汹涌而来的难民并不意味着这场大雪不会给盛京的权力中心造成一场大地震。随着来年春闱的越来越近,盛京的博弈也进入了新的阶段。
下一章是吃个两厢情愿的肉还是给送去盛京见小郡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