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公车司机招了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你便搭上车,离开了。看着公车驶离,成了越来越小的黑点,我第一次这么厌恶自己家附近有如此密集的公车网。
后来,我传了讯息跟你道歉,可你跟上次一样连读都不读;打了电话想亲口跟你谈谈,你却始终不愿意接;将近期末考,我也无法把心思一直耗在你身上,只好逼自己不去想那天的衝突,专注在考试上,就这么结束了大一下学期。
学期结束后,你还是不肯搭理我,无论我怎么联系你,你始终不读不回,电话也始终不接。
我想不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人们口中那个很好相处的你选择这样对我?从小到大,我似乎始终学不好交际这回事,无论和人亲近或远离,我几乎都是被动的那方;和我要好过的朋友们总是说,我这样傻傻呆呆、迟钝的样子很可爱啊,我还就真的相信了,直到你对我不理不睬,我才第一次如此埋怨自己的这颗脑袋。
为了多见你几面,暑假前期我积极地参加了系上的活动,你却把我当成空气一样,任由我怎么努力都换不得你正眼相待。那样的感受太痛苦,我终于忍受不下去,暑假后半,几乎都自己窝在家里了。
我常常想到你,却不敢再传任何一点讯息给你,只怕又石沉大海,已经被无视太多次,我也怕了。
可老天却像是和我开玩笑一样,经过了那暑假后半的时间,我原本的好朋友们,竟和你们那群朋友混熟了,甚至成了个大圈子──直到大二的我们在带大一新生的宿营的时,我才发现这点。
朋友们并没有丢下我,还是会注意我的行踪,可是我们……明明如今的我们处在同一个圈子,你却和我如此陌生,宿营才开始一天,这样的我们,就让我痛得快要撑不下去。我们一大群人归在同一间房,看着你和煦地对任何我以外的人笑着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拋下一句「我去透透气」,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便逕自走出房间。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越来越黑。
不知道多久以后,我听见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睁开眼睛,我还以为这只个梦境,如同暑假期间我在自己床上经常梦到的那般,于是我忍不住哭出声:「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你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背,脸上是我读不懂的表情:「好啦,没事了。你不要哭了。」
我这才迟钝地发现,这居然不是梦,你是真的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之前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止不住泪,我有些抽抽咽咽地把我在讯息里打过无数次的话亲口问出来。
皱着眉头,你咬了咬下唇,不发一语。
好一阵子以后,你见我始终哭个不停,似是妥协了,叹口气后说了句:「我不想跟任何人太好。」
「什么意思?」我深呼吸,试着止住眼泪让自己能好好地思考。
「就这样。我不想说了,你再问我也不会说的。」
那是你那天最后一句话,不论我怎么追问,你都不愿多谈。
于是我只是把你的那句话摆在心里,不,应该是说,我用刻得刻在心上,深怕哪天又犯到你的大忌了,儘管那时候的我,完全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也不甚明白所谓的「不跟任何人太好」,到底和之前的事有何关联。
是的,我是真的很笨,很不敏锐。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于理解到你那句话的意涵。
从大二上开始,我们就一直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好友们说你比想像中好相处、真的很好亲近;可长期相处下来,你不在的时候,整个圈子里的朋友都渐渐开始对你有了怨言。
你的表面看起来是好亲近的,但那就只是表面罢了。
你从不愿对谁用心,只是礼貌性的交际、甚至不愿意接受别人真切的心;可以听别人抱怨大小事,自己的事却从来不说、被问了也只是草草带过;看起来好像是好朋友,但实际上,谁也走不进你的心,而你也不愿走进任何人的。
我这才明白,在你心中,你在所有的人和你之间筑了一道墙。初见你时,透明的墙看起来就好似不存在一般,真正想要走进去才发现,你筑了墙,而且没留下任何一个入口;一年前的我,便是那个傻傻地想突破这道墙的人,于是你转过身,留下残忍的背影给我,让我徒劳地和坚固的城墙博斗。
总算领悟,为何最初的我会在你身上感觉到疏离,那是一向迟钝的我在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敏锐,又或者应该说是第六感。
明白了你对他人设下的交界,不仅只限于你我之间以后,我渐渐放弃,不再想着要和你变得亲近,儘管我的心不时地因为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到阵阵闷痛──是的,我以为我放弃了,我是真的这样以为的──可升大三的暑假,八月底的那个清晨,你拨过来的那一通电话,却打破了我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