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政玄没有反驳,他玩味一笑,“长兄说的是。”
表面上他像是把谢胤栩的话听进去了一样,仿佛接下来就会做一个规矩懂礼教的好弟弟。
晏枎虞瞧见薛策在谢政玄说完话后停顿了下,只是一瞬,便又继续为谢政玄的酒杯里斟酒。
邀请她来的彧王妃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彧王亦是略过她,她是因为谢苌宜的原因才坐在这儿,彧王夫妇怎么样对她来说无所谓。
谢乐安举杯到彧王和王妃身边不知说了甚么,逗得两人大笑。坐在她身边的谢芷拉着谢胤栩出去看烟火。
距她有点儿距离的谢苌宜虽年纪小,却很照顾她,不停派人给她送好吃的,还虽然她食案上也有同样的餐食,但是小孩子的喜欢就是很简单,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对方就是最好的表达。
不过谢苌宜此时也没在中堂,而是和同龄孩子一起出去玩耍了。
宴中,她思绪飘渺,坐在她前方的谢政玄忽然侧过头问:“吃饱了吗?”
他的声音总是平淡的,亦如他的人,平淡并不是高冷,就算他们之间隔着仇恨,她也不得不承认,谢政玄并不难相处。
“饱了。”
他点点头,“想走吗?你不是今晚要见父母。”
“是,现在可以走吗,彧王和王妃还在。”
身份最大的人还没退场,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前离开,而且要是走又需不需要跟那两位说一声,不然显得她不敬。
“既然你想走,我来说就行。”
未几他起身,向彧王和彧王妃道:“嗣临有事还需要处理,父亲、母亲以及在座的各位请慢用。”
“嗣临”是他的表字,为圣人钦赐。
彧王挥了挥手,王妃则是甚么话都没说。
谢政玄回身对她道:“走吧。”
“是。”晏枎虞一副感激的模样望着他。
出了中堂,外面也坐了密密麻麻一片人,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廊庑下,她跟在他后面道:“多谢世子殿下带妾出来,不然妾还不知道如何离开。”
谢政玄脚步不停,“你怎么这么喜欢跟人道谢,这等小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也待得无趣,不是苌宜我也不会来。”
“对了,”他道,“听薛策说你的父母住在城南,从王府过去得一会儿,等会儿你就坐我的马车走吧。”
晏枎虞转眸看他,没想到他还会帮自己这些。
“世子留步。”
他们刚走出廊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几人同时回头,“徐尚书?”
来人正是兵部尚书徐广,晏枎虞一看就知道他是来找谢政玄的。
“听闻世子殿下受了风寒在家静养,徐某一直想来探望,可兵部事情最近事情繁多就没来得了,不知世子现在身体境况如何?”
张氏一事属于彧王府的丑闻,府内的人也不敢外传,彧王铁血手段无人不知,谢政玄受伤也对外说是风寒在家修养。
“已经恢复了,尚书叫我所为何事?”
徐广将人拉到一旁,“还不是宇文崇调回陇北道一事,我的世子欸,你是不知道调回的文书被驳回了。”
“驳回?这种任命难道不是我们兵部说了算,是谁驳回的?”
徐广为兵部最高官,这本是他一口就能确定的事,两个月前他把调动一事的权力交给自己确认,现在被驳回,谢政玄很清楚这定是有第三人插手。
“是尚书左太师,魏绰。”
闻言,谢政玄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止驳回那么简单,他转头叫来薛策道:“我与徐尚书有事要说,你送晏小娘子她们一趟,顺便备些东西让她们,就当这两个月以来的补偿。”
“是,世子。”
晏枎虞离开廊庑时见谢政玄和那位徐尚书从廊庑边去了湖心亭,以过往经验,多半都是因为朝中的事情。
前世,她对他官场一事从不过问,这位徐尚书她也见过,现在官位比他高,以后就是他的下属。
因为知道要走,闻玉已经提前把东西收拾好,离开谢政玄居住的院子时,她看到院中的梨花已经全数落完,很像她前世才走进这所院子时那样。
晏枎虞心觉,虽然她没能留在王府,但她应该在他这里留下了名字,至少不会是陌生人,往后接触也有由头,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怎么留在皇都,要是离开皇都她可就真的难办。
“我们世子说了,要我送晏小娘子和闻娘子到城南。”
“哎呀都给你说了,叫我闻玉就行,没想到你们世子还挺有人情味的嘛。”闻玉坐在车中掀起帷幔欣赏着皇都夜晚的繁华。
薛策坐在车外赶车,“我们世子当然有人情味了,不然我现在都不可能坐在这里。”
“难不成他对你有救命之恩?”闻玉道。
“当然,我是我们殿下在乱葬岗捡回来的,没他我可能都饿死在那儿。”
“啊,你小时候在乱葬岗啊?”闻玉从车内探出头,晏枎虞静静听着两人的谈话。
“是啊,在我五岁的时候我们村子瘟疫几乎都死绝了,我一路跟家人逃出来,最后就剩下了我一个,当时我们世子回家探亲在路上遇见了我,就带我回了王府,然后我就一直跟在了世子身边。”
“怪不得,你年纪看起来比你家世子小,”闻玉看着他,“不过没关系,那些都过去啦,以后你要是来豫州一定要找我和晏枎虞,你可以把豫州当成你的第二个家。”
薛策开心地大声笑了笑,“好哇,最好那时候我能和世子一样拥有赫赫军功。”
“那就太好了,我就可以说我们有一个朋友是大将军。”
晏枎虞在车内听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闻玉生性比较义气,短短两个月就和薛策关系交好,要不是因为前世,她会真以为薛策是个好人,现在她反而希望闻玉距离薛策远一些。
“阿玉,我们快到了吗?”她出声问。
“快了晏小娘子,你准备下可以下车了。”
果真,没一会儿薛策就将马车稳稳停在了一户人家前。
晏枎虞还没下车,就听见屋里有人出来,“是妧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