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还拿着鱼符的杜聿就站在他身前,可他却看也不看一眼。
“若来上任的人是真知县,那车子里的夫人站出来让我瞧瞧是不是崔凝就行了。验什么鱼符呢?”
杜聿并不知道他是谁,只从他轻挑的笑容看出来者不善。
“敢问阁下又是哪位?杜某手上鱼符已让县丞核对无误,有何必要让我内人抛头露面?”
那人对着杜聿嗤笑一声,看着县丞问道:“鱼符可核对无误了?”
没想到,方才的钟涵见了此人,立刻卑躬屈膝地道:“禀世子,这鱼符向来难说,毕竟山匪强盗所在多有,抢了委任状与鱼符亦是常见之事。”
杜聿愣了一下,这才意会到,此人大概就是平南王世子徐殊炎。
“怎么,我阿爹可是皇上的叔父,我说的话还会有假?叫崔凝出来让我验验,看一眼不就行了?”
车里头的崔凝听见世子二字,顿时想起了她几年前与徐殊炎那唯一一次面。
那是平南王世子代父进京献贡,圣上摆家宴款待这个小堂弟。彼时恰好崔凝与易妍凌在皇后宫中聊天,圣上一兴起就让她们二人也一起入席。
结果没想到,当年徐殊炎酒醉之后,一见到崔凝就出言调戏,易妍凌当场就拔刀把徐殊炎的桌案给劈了,登时让他吓得眼泪都冒出来,不止酒醒了一大半,也失了脸面。
之后徐殊炎知道崔凝是易家那小儿郎的未婚妻,偏偏自己有错在先,任凭他这平南王世子再愤怒也得吞下去,便这么不了了之。
数年不见,崔凝倒也忘了这个人。
崔凝忘了,但徐殊炎可没忘。
风水轮流转,易家被抄家灭族,崔凝最后也没有嫁给什么皇亲国戚,而是嫁给了这个穷小子。
还落到明州当小小知县,这可有趣了。
“崔凝,你若在里头就出来,否则我今日见不到你,我就当此人假冒知县,押送到昌州让我父王发落了啊?”
崔凝深吸了口气,在出来之前,先扬声叫唤道:“许久不见了,世子。要见一面又有何难?阿叶、阿月!”
阿叶与阿月闻声先站到了崔凝马车之前,没个一声招呼就先将腰间的刀给亮出来,刷的一声寒光尽现,惊得徐殊炎的马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马蹄杂乱声,崔凝这才缓缓从马车走下,让杜聿把自己护在怀里。
徐殊炎原本还要刁难,可当他看见眉眼全长开了的崔凝时,心里就有了不同的主意。
今日的崔凝比起当年宴席上看到的还要美上许多,那时还是稚嫩的花苞,如今已是花朵初放的美。
当时他就知那小丫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如今长成了,却让个贱民出身的男人给摘了去。
“世子,可还认得我?可以让我与夫君进城了么?”
徐殊炎看崔凝看得痴了,这令杜聿警戒地将妻子往身后护了几分。
“崔凝,你……”徐殊炎的马朝崔凝上前了一步,杜聿就将妻子往身后又藏了一步。
咻——
就在此时,一只响箭不偏不倚地射在徐殊炎的马蹄前,惹得马匹大惊,大嘶几声之后险些将徐殊炎甩下马。
“啊——!”徐殊炎狼狈不已地惊叫一声。
一旁的侍卫连忙下马替世子稳住马匹,好不容易安抚后,见到是军用的响箭惊了马,这下徐殊炎真害怕了。这几日的刺客,用的竟全是军用的东西,这回更是如此欺近他。
“世子,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得尽快回昌州。”
这已经是随侍第叁回提醒他了,叁日以来,他屡屡遇刺,那群人却都没有取他性命。他恐惧地望向四周,却什么也没能看见。
最后只能强装镇定地撂下一句:“崔凝,我们改日再叙。”
之后便策马掉头走了。
钟涵此时又换了副嘴脸,笑嘻嘻地朝杜聿道:“令君,夫人,快上马车,请入城,在下领您去县衙。”
杜聿脸色微沉,握着崔凝的手比平时还要紧。
而崔凝则是悄悄示意后头的阿月,将在地上的响箭一并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