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预料中如同刚刚一般的怒气,谈策像是早有所知一样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她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乖,现在能把饭全都吃光了。”
以前让她吃点饭,难受的和什么似的,又挑食胃口又小,吃几口就喊饱了。
他走到她身后打开冰箱,一打开入眼的就是贴在上面的营养食谱。冰箱里的蔬菜很齐全,他从里面挑出一包虾仁,又拿了胡萝卜、芹菜和香菇出来,将一边淘好的米放进锅子里,随后挽起了衬衫的袖口。
宁奚也没管他做什么,自己擦干净眼泪就进了卧室。因为怀孕她特意将床铺软了一些,电热毯将整个床变得暖烘烘的。她简单洗漱完钻进被子里,听着厨房那边开火的声音,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虾仁粥炖煮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虾仁的肉质会变老。他关了火将粥盛出来,轻轻地推开了她卧室的房门。宁奚习惯埋着头卷着被子睡,所以翻来覆去间被子掉了一半。他将粥搅了搅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弯腰将她的被子捡起来盖好。
像是他的幻觉,能这样看到她躺在自己眼前而不是出现在梦里,更显得像是一场幻觉。
昏黄的卧室灯照出一片洋洋的暖意,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她的被子盖好,在碰到她睡裙的一刻却停了停手。她睡裙卷到了鼓起的小腹上,光洁的腹部已经高高的隆起来。
他目光低了低,伸手轻轻摸向她的肚子,极为小心地抚摸一下,肚皮便被里面的宝宝踢了一脚,在他手下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宁奚被这一脚给踢醒了,撑着身体坐起来,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头发,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人。谈策给她盖好被子,但手仍在被子里再度摸了摸她的肚子,轻笑了一声:“小家伙还挺淘。”
宁奚闻到虾仁粥的香气,谨慎地向里收了收脚。周映东说谈策疯得不轻,所以还是尽量能少说话就少说一点,他的手段永远多得是——逼她回去,其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察觉到她的缩回去的动作,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袖口往上的手臂上,是几道深而狰狞的疤痕,错杂地分散开来。他手指抚过那几道疤,原本戴着那串珠子是为提醒他要尽量克制,大概是这些日子忍耐得太久,他开始觉得那串珠子有些碍事了。
“宁宁,如果你觉得住在这里能快乐一些,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继续你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包括你之前说过的,你不爱我,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谈策手指一动,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抬头看向她的眼睛,语气低了几分,“不能让我找不到你,也不能让我见不到你和孩子。宁奚,这是我最大限度的让步。”
他语气里的冷静让她愣了几秒,毕竟之前谈策有多疯她看得清清楚楚。宁奚嘴唇动了动,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好。”
“好了,把粥喝了再睡,”谈策将袖口挽下去,将床头的灯调暗了一分,起身走出去将门关好,声音也放轻了许多,“宁宁,晚安。”
阳台上的夜风冷得刺骨,虽说丰林市在南方,但夜晚湿冷的空气还是有些难耐。谈策看着阳台上被挪下来避寒的花花草草,大概她很用心地在经营这里的生活。从房子到陈设,都显出蓬勃的生机,像是为了摆脱过去阴冷的日子一样,在尽可能积极努力地生活。
他点了一支烟,顺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柄用了五六个月的小刀。刀刃锋利无比,顺着手臂肌肉的纹理毫不留情地刺下去,刮开一道新鲜的伤口,分离的血肉在伤口处猛然涌出一股血流。剧烈又持续的疼痛让他的手指跟着颤了颤,他将沾血的刀刃擦干净收好,扣好了袖口的纽扣。
皮肉的痛楚反而能让他好过些,这些日子吃的药已经难以再让他入睡,想要把她困在身边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在他心内蔓延。她连怀孕了都不想让他知道,如果强行带她回去,或许有一天她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随后也许是六个月、八个月、也或许是一年、两年……他无法再忍受一次见不到她的日子。
总之要忍下去才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宁奚才不会从他身边再一次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