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每周都会被取血。
第一次是很痛的,白嫩的手臂上比划着一把比胳膊还长的刀。他想要缩回手,想要哭,可是苏玉晚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得诡异:“苏苏,一下就好了,都是为了救爹爹……”
血的颜色很红,他很少见到红色,他的衣服都是暗淡的灰麻布做成的,破了就再补。
在这里,高高的宫墙是红的,而他的血比那宫墙还要红。
他见到过一只断了翅膀的麻雀,苏玉晚答应了要救它,可是后来她只记得要取他的血,那只麻雀便在遗忘中死去了。
取血成了日常,他已经不会再为此而流泪了。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开始无法控制头顶的兔耳朵的出现,被宫人无意中扫过一眼,哪怕他们并没有发现端倪,苏玉晚仍会不管不顾地打骂他。
他那时觉得:对他来说,或许死去才是真正的活着。
在那叁年里,苏玉晚就像一朵迟暮的花朵,急速地衰老着,到后来,甚至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窝在房中。有时她也会带着他去一个花园的角落待着,她总是目露痴迷道:“爹爹等会就会从这里经过了。”
高大的男人身着明黄衣袍,抱着一个娇弱的女子,他们二人目光往角落里一撇,苏玉晚便立马紧张地捏住了他的手臂。她指甲很长,因为用力而陷入他的皮肉中,那一丝痛意微不足道,却让他心中鲜血直流。
他试过砍掉自己的兔耳朵,但是那把刀似乎有些钝,没有成功。苏玉晚见了血泊中的他,却只是大喊大叫着,说他会害死那个男人。
在那些行尸走肉的年月里,每次取完血或者打骂后,苏玉晚又总会流着泪,把他抱在怀里喃喃道:她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如果最爱不过如此,那爱又该有多廉价?
他十岁那年,苏玉晚突然梳妆打扮起来,她穿着自己最漂亮的一条绛红衣裙,对着房中一块镜子碎片来回照着,这或许是她最漂亮的模样了——可一朵枯萎的花,即便是裱上再鲜亮的绿叶,也不会恢复生机。
晚上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地被人扔回了这座院子。
然后是一场大火,一场能够烧毁一切的滔天焰火。
有点像传说中的烟花,他心想。
秦莫凡在宫中打探了一上午的消息,得知江叙冉原本是江太傅家的叁女儿,后江家范有谋反之罪满门抄斩,她却因为得傅景明宠爱而被接入宫中。
江太傅是傅景明曾经的老师……父亲被他判处死刑,江叙冉居然还能安心地待在这后宫之中?秦莫凡总觉得其中有着怪异之处。
暮色渐染之时,其他人也都还没有回来,傅景明却派人来传唤他。
“秦公子,还请务必解开我身上的血杀咒。”
秦莫凡没想到他昨天还是一副心有怀疑的模样,今天就已经急切要求解开咒语了——可血杀咒本就是上古禁咒,他出发前查的资料中,也只有简略的记载,他摸索了几日解除之法,也仍然无大把握。
“陛下,敢问您是否已经知晓血杀咒中的另一人?”
傅景明听了这一问题,目光中似是深沉的哀恸,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叹道:“是冉贵妃腹中的胎儿。”
秦莫凡张了张嘴,满心疑惑在此时达到了巅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陛下是如何得到这一消息的?”
“乃她亲口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