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行云那玄墨身影思即此处,身躯不由赫然一震,霎时心微乱,登即起身便再是欲寻人来问。可又却见眾人忽将目光皆转凝于上二楼木梯之处,他心有不解,遂也转首。尔后便见自个儿上一刻还念着要寻之人仿若当年,他浑身依旧如昔,青袍满身,清冷俊秀,脣盼那抹淡然笑意似真似假,却如媚如丝,煞有风情。
段行云怔愣不过半晌,便欲开口叫出他的名,却不料张口竟是片刻哑然,遂只闻远处那人嗓音润凉,不着喜怒地道:「今日亦多谢各位的赏睞了。那今夜这曲,可有人晓得唤作甚么?」
「若有贵客晓得,水注春敷定照规矩来,而若无人得解……」只见那俊秀之人笑意淡然地扫过一干眾客,却实而未有半分停留,「那便请十七日后,各位再次光临水注春敷了。」
「而今夜,尚请尽欢。」语毕,青袍少年浅然一笑,如花似勾,旋身便要离去,却忽闻一嗓音自门口极角落之处赫然传来,「送归,那曲名唤送归。」
清润身影闻声一颤,几分不敢置信,随而又极快镇定下来,回復那般不喜不怒的模样,然于转首同远方那玄墨身影视线交错之时,那传闻间的行先生终是脣畔弧度微僵,片顷之后,却再又忽地首次笑及眸目底处,如石入水,波漪涟涟。
凝着那玄墨身影刀削斧凿的俊美面容,语落过后旋及紧抿的薄脣,及那从来沉若黯夜,却亦灿若繁星的双目,青袍少年驀地竟是浅叹,尔后方轻道:「……恭喜公子,此曲确实名唤送归,这位公子可当真是博学多闻,那便请公子随我入内领赏吧。」
「公子,这边请。」转身示意二楼雅间之处,冷声方落,青袍少年便已先行离去。
而快步穿过偌大茶馆,沐浴于眾人高声喝采中时,段行云却半分兴奋之意皆无,惟一迸于脑海间的念头不过仅一,是他自当年迄今,这二转韶华疾快过欞以来方清楚意识到的事实。
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然他,惟有烫掌烧心,方能留下他的弟弟,段行风。